車西洋假裝生氣,要打發春旺走。
“寫!我寫還不行嗎?誰讓你是爺,你是祖宗!”他的字實在是爬爬蟲,完小差一半,這些年在生產隊幹活,沒吃沒喝還沒錢,要不是這位爺隔三差五接濟,他也許就死在1963年裡,德知恩圖報。憋尿憋屎一樣,好半天憋出來,還錯仨字。
末了,車西洋從懷中掏出印泥,遞到春旺面前。
“啥意思?按手印?你可比劉文彩還狠!”他按下手印,拿了十元錢,屁不哼走出去,邊走邊舔大拇指上印油。路過破爛的家,回一下頭,沒有進去,一路向西,桂花家不難找,這一回,他不再猥瑣,而是理直氣壯走進去,“桂花,桂花,你做甚嘞?叫你半天不理人?”
“我忙著嘞!”
“你忙啥嘞,還吭哧吭哧地,是個力氣活?這麼累人?”
“你別進來,就好!”
“你他媽的真下流,大白日天,就在屋裡幹起來,不避人,不怕褻瀆神靈?”他一頭闖進去,一個七十多歲老鰥夫,站在地上,一絲不掛,而桂花則象狗,趴在那兒,把屁股撅著,讓老男人用軟軟的東西亂戳。
“你咋呼什麼?不都是這樣?你不也這樣過?”
“老子噁心!”車春旺跺一下腳,就走。
第35章:
1965年至1972年,許多記憶成殘片,攛掇不起來,我實在是不想寫那些年,我活在懵懂未知裡,或許是那些年,沒有什麼大事可寫,但又不能完全忽略,一鱗半爪記一點。
1965年,我怎麼都繞不開,那一年最熱的時候,我卻不懼怕熱,據我母親說,我生於申時,那一天是舊曆六月十八,新曆是七月十六,在小暑大暑之間,當時我父親李建木正光著大腳丫,一蹦一跳從我三爺家晾曬的火麻上,彈跳過去,他想象蜻蜓一樣飛過去,可惜是個肉人,沒那能耐,就把那些麻皮子,鉤得亂七八糟,正在樹下納鞋底的柳氏,就叫上了,“哎,哎~!你個炮銃的,你個填槍眼的,趕著去投胎呀?你給我回來,給我弄好!”
“他三娘,對不起,我家蘭香生了,我得去看看!”
“看什麼看?說不定又是個扔貨!”
“不能夠!聽我嫂子說:叫聲可洪亮了,不像上回那個!”
“長點兒心,好好看看,長出來象不象你,你可是曾經三年不在家,這三年,她真就那麼老實?李宜忠可是象狗在黑夜裡,無數次爬進過這個院子,千萬別生出來象他!”
李建木早跑了,哪功夫理會他刻薄的兄弟媳婦。
“也不看看什麼天,這天生人能活嗎?”
我祖父聽到第一聲啼哭,就讓我祖母把紅糖送過來。
“哎喲,這屋子跟個磚窯似的,能蹲人嗎?趕緊的,先抱外頭!”
我伯母卻抱著剛出生的我,來回在屋子裡走動。
“生個啥?”我祖父問,他在太陽下,曬得冒汗,“我聽聲音,八成也是帶把的?”
“嗯!”
“那還不趕緊的,抱堂屋裡,林氏呢?還不一起?”李精妙心中大石落地了,“建木呢?這孽障,關鍵時刻,掉鏈子。”
“他奶,可以去堂屋嗎?”
“聽他的,這個家他作主!”沈氏不高興,鼻子氣歪了,放下紅糖,扭頭就走。
“請神容易送人難,放在堂屋甚地方?”李建玉一臉不高興。
“礙不著你事,閒操蘿蔔淡操心!放我那屋南牆跟,中間拉個布簾,等過一個月,他們母子再回去,什麼也不用帶,那兒有張遠(軟)床!”
我是幸運的,在祖父堅持下,我堂而皇之住進了象徵權力和地位的堂屋,與李建玉在同一屋簷下,我的出生,我父親並沒有完全明白它的含義,不僅是後繼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