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明芮希時隔九個月踏足明家老宅。車才進院子,她就瞧見爺爺站在主樓的石板前翹首以盼,明廷宣在他身旁不知道在說什麼,他忽然擰了眉,褶出了幾分嫌棄。
不自覺地,明芮希的唇角輕輕翹起。
車停穩時,明廷宣連忙衝到了車後排,為明芮希開了車門。
門才開一條縫,他便衝著裡面嚷,「可算是回來了,差一個人,年節怎麼過都覺得差點意思。」
話落,車門大開,明芮希下來,「這不是回來了嗎?栗子月餅備了嗎?」
作為美食世家的孩子,明芮希從小對糕餅就比旁人挑剔,就拿月餅來說,她試過了至少幾十種口味,獨愛栗子,多少年都不曾改變。
明廷宣笑答,「你愛吃的,能不備著?爺爺親自叫店裡做的,餅面上的花兒都是你喜歡的。」
說到最後,似有點吃味,「老爺子偏心偏得明明白白的,都沒帶遮掩的。」
明芮希笑著拽了下哥哥的手,「盡胡說,你小時候打爛了爺爺的古董花瓶,二叔要打你,誰攔著的?是誰說,孫子比古董花瓶矜貴?」
明廷宣的記憶被挑動,瞬間就釋然了。
那花瓶要是保持到現在,價值少說都要過億,想想,他這條狗命還挺矜貴。
眼中也因這個想法泛出淺淡笑意,「聽你這麼一說,我決定原諒他重女輕男了。」
明芮希沒好氣睨他,「爺爺分明把一碗水端平了,你別亂說。」
明廷宣也不和她拗,「行行行,我亂說我亂說。」
說完,壓低了聲音,「去抱抱爺爺吧,想你想得不輕。」
明芮希輕輕應了一聲,從明廷宣身邊走開,一步步踱向老爺子,停在他面前時,伸手抱住了他,小腦袋靠在他的肩膀。
「爺爺,希希回來拉。」
人回來了,心也回來了。
從今以後,她再不會懼怕,從而逃避回家。
老爺子僵滯了片刻,既而伸出手,撫上她的背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情緒略有躁動,仍沒忘要求,「這回,一定要在家裡多住幾天。」
明芮希乖順地應了聲,「住滿七天。您要是沒別的安排,過完節,您就和我去廷城住段時間,那裡有很多很好很有趣的人肯定和您投緣。」
輕輕軟軟的聲音,為老爺子勾勒出一楨楨有趣而溫馨的畫面,催亮了他臉上的神采,「好,過完節就去廷城走走。」
一千公里外的廷城,夏懷信第一次起了去死的心。這要不是捨不得媳婦兒,他保不齊就去死了。
上午希希才走,他就被老爺子叫回了老宅,到現在,六個多小時了,他被幾個長輩輪番叮嚀,不,應該說是轟炸。期間,一刻沒停過。
只是去吃個便飯,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可沒人在乎他怎麼想,從禮儀唸到備禮,念個不停,跟魔怔了似的。
思緒激烈翻滾,掀起了夏懷信的逆反心理,伴著睫羽沉沉一顫,他對老爺子說,「您再念,北城我就不去了。太難,我應付不來。」
夏鴻偉停止說話,盯著夏懷信,「到現在這個地步,還有你說去不去的份兒?你不去,好啊,我打折你的腿給明家送過去。」
「」夏懷信氣到失語,好一會兒,才勉強找回聲音,就這,氣也沒順,「您這話跌份,真跌份!就算低頭娶媳婦兒,您也用不著做到這個份上啊?」
「我沒自尊的嗎?傷了怎麼辦?」
「您沒看新聞嗎?有多少人因為受不了家裡人的打擊跳/樓的?您就不怕我學?」
聽完孫子極其憤慨的控訴,夏鴻偉的臉色仍舊很淡,說話的語氣也是,「你不會學的。」
夏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