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叫他們重選一人?這何苦來哉?其中有什麼關竅?
再又一想,其實縣尊的行為沒什麼可指摘的,他雖然不同意人選,但也並沒有越線直接指定人選。而是將選舉的權力還給了縣學,仍然叫縣學另行定出人選上報。
對縣尊而言這樣並不過分,父母官就是父母官,該有的話語權還是有的,否定個把人選不足為奇。
但是面臨重新上報的要求,徐淮隱隱覺得不對頭,事情大概不會如此簡單罷。
既然楊遠這個先前定出的貢生人選被縣尊否了,那就先另換一個再去試試看。徐學霸想了想,又徵求過意見,重新向縣衙上報了一人。
很快,汪知縣的批覆再次轉回來,批語與第一次一模一樣:“人選不妥,著縣學另行選舉良才,其後再報來。”
隨後徐淮賭氣似的,又連續換了三個人報上去,但次次都被汪知縣退了回來,但仍然讓縣學繼續選人。這下連傻子都看得出來了,知縣這絕對是故意的。
汪知縣可以毫無節操的故意,但徐淮卻發現,他就算想繼續賭氣,手頭也沒有什麼人選了。
說起這歲貢,雖然每次只有一個名額看似很少,但目前生員數量還沒有膨脹到萬曆以後那個程度,真正符合條件的貢生候選其實不多。
按照國朝制度,成為生員十年以上。又不能在科舉上面更上一層樓的人,才具備了貢生資格。而且有貢生資格並不意味著有這個願望。不是人人都想當貢生。
夠貢生條件的人當中,一般年紀大的。早離校回家冠帶閒住了;另外還有不少壯心不已、仍打算繼續在科場奮鬥的,這兩種都不是貢生候選。
所以年資真正滿了十年,考試已經考得厭煩,主動想進國子監讀書並走監生道路的人其實不多,整個淳安縣學中,今年符合要求的不超過六七個。
經汪知縣連續否了數次後,縣學中還有資格被選為貢生的人,除了徐淮自己就是方應物力挺的劉衍道了。
徐學霸在縣學如此滋潤,顯然是不想去當貢生的。所以真正的人選等於是只剩劉衍道了。
此時面對楊遠等人的抱怨,和其他人若有若無、若隱若現的嘲笑,本來十拿九穩的徐淮有種焦頭爛額、心力交瘁的感受,但偏偏又無計可施。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知縣行為確實是符合規範的,並沒有壞了規矩,可是重複又重複的,卻產生了本質性的變化。。。。。。
儘管從表面上看,選擇權仍然在學校這裡,知縣並沒有侵犯越界。可是透過一次又一次的否定。最後只剩了一個人選,他哪裡還能做出真正的選擇?
又回想起“縣尊絕對不會擬定人選的,最終人選還是要由學校選出”這句話,簡直就像自己打自己的臉。
知縣確實沒有直接擬定人選。也確實還要學校自己選出人選,可是滋味完全不是那個滋味了。
最痛苦的地方就是,即便看穿了這一點。他還是無法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漸漸被逼入了死角。這才是方應物搗鬼的方式。原先站出來嗆聲只是迷惑他而已!
徐淮還知道,明裡暗裡不知多少人在看他笑話。如果真的輸掉,他的面子往哪裡放?這可是他把持了三年的事務,卻不防敗給方應物這新人了。
徐學霸的尷尬處境被人看在眼裡,紛紛議論道:“一代新人勝舊人,徐前輩要栽了,必然會輸給方應物。”
項成賢則對方應物讚道:“高,實在是高。這絕對是陽謀,就算徐淮早早看透了,也無法抗拒。
難怪你並不請我與洪兄幫忙,原來不是你疏忽大意,而是胸有成竹吶!不需要我們兩個協助,你也能贏下這一局。”
至於請託方應物出手的當事人劉衍道則喜不自勝,沒想到峰迴路轉又出現了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