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寢宮的西域之主神色恍惚地坐在案前,面對著堆滿桌案的卷宗與文書,手拈筆墨,卻是半字也落不下去。
“殿下。”一個輕盈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沉思。他抬眸望去,但見古月靈紗從門口走近,凝看著他,面色憂急。
卡索爾淡淡看了她一眼,“靈紗,什麼事?”
古月靈紗沉聲道:“殿下,我方才卜了一卦,卦象顯示,殿下近日將遇血光之災……”
“哦?”卡索爾神色不動,半晌,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又是這些所謂的天意難違、所謂的宿命之劫……”
“不,殿下。”古月靈紗急忙跪□,勸說道,“我來將卦象告知殿下,便是希望殿下早思趨吉避凶之法……”
“呵,”卡索爾驀然冷笑起來,“這裡是我的王國,我的王宮便是我的家園。我在自己家裡,還須尋思什麼趨吉避凶之法麼?荒謬、可笑!”
“可是,殿下……”古月靈紗有些遲疑地溫聲勸道,“靈紗卜算出,殿下這一劫,與一個女子有關。”
卡索爾心中一動,隨口道:“哦?什麼人?”
古月靈紗面色有些難看,沉默了片刻,終於平靜地答道:“是冷汐昀。”
聽見這個名字,卡索爾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覆上了一層陰影。他皺了皺眉道:“與她何干?”
古月靈紗低垂著頭,躊躇道:“怕是……我猜測,會不會是因為你們之間的血契?”
“靈紗!”卡索爾終於面色一變,發洩出積蓄了許久的怒氣,“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你是在斥責本王過往的作為嗎?”
“靈紗不敢,但是……”古月靈紗輕嘆一聲,垂眸道,“靈紗還是希望殿下能夠顧惜自己身體,儘可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災劫。”
一言罷,她不待卡索爾答話,便徑自轉身,推門而出。
漆黑的書房內,只餘下金髮紫袍的王者,在夜色中凝視著那扇半掩的房門,眸子裡神色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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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卡索爾是被大殿外傳來的一陣雜沓的腳步聲驚醒的。他坐起身,還未及開口責問門口的侍衛,便聽外面的侍衛急切地高呼道:“殿下!不好了!”
“什麼事?”卡索爾微微蹙起雙眉。
就聽跪立在大殿外的侍衛答道:“玫瑰夫人她、她……”
卡索爾心中突地一跳,不待那些侍衛將話說完,便霍地披衣下床,推門而出,向著寐園疾奔而去。
當他迅步奔至冷汐昀房中時,只見太醫正隔著帷幔,為病臥於榻間的女子診脈。
卡索爾此際面孔緊繃,一藍一黑的眼瞳中眸光變幻不定,房內眾宮女盡皆各自屏緊了呼吸,斂襟行禮。
太醫聞聽動靜,連忙從床榻間轉側過頭,愣了一愣後,驀地伏地跪拜下去,顫聲道:“殿下。”
“她怎樣了?”卡索爾的聲音並不大,然而滿室諸人均皆覺出他極力壓抑的語聲下、那一絲極難辨察出的顫抖。
“回稟殿下,夫人她……無大礙。”那太醫面色灰白,顫顫低應道,生怕答錯一字,便會惹得這個素來性格陰晴不定的少年國主怒氣爆發。
“我是問你,她肚子裡的孩子,如今怎樣?”冰冷的話語從齒縫間一字字迸出,令人背脊頓起寒意。
那太醫心中暗自連連苦嘆,磕頭如搗蒜:“孩子……沒了,請殿下……節哀。”
片刻的靜窒,大殿中的空氣陡然沉鬱如冰封千年的雪山。如此慘劇,聽得滿室諸人盡皆心中戰慄,然而,身為當事者的卡索爾的臉上卻仿似毫無情緒。所有人只聽見他平靜而空洞的話音:“究竟,出了什麼事?”
然而,那老太醫哭喪著臉,卻是半字也不敢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