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再說好了,重要的是這一世白居易不能就這樣死了,因為至少他還沒見過我第二次,怎麼能讓他帶著遺憾離開呢?
於是,我決定再一次下界,為了他,放棄了永生不死的仙女身份,僅僅只是為了完成那隔世的緣分。
(十二)
好明亮的月,秋天的江水異常明淨,襯得冷月更叫悽清,好快,日子已經快得讓我記不太清。那一夜長安的###,那一杯仙山的薄酒,似乎都只是昨天發生的事情。淒涼的江水,我懷抱琵琶,在等他的到來。
為的,是再敬他一杯酒,只一杯。從此以後我不再是仙女,至於能否和他長相廝守,還得要看天意。儘管我一直覺得,所謂天意,只不過是太上老君開的玩笑。
但玩笑,終究不過是付之一笑。琵琶聲音飄蕩開來,那些小鬼早就告訴我白居易今天會和友人在此處飲酒,便讓我等在此處。
該來的人,終究會來。
霓裳羽衣,六么相伴,想必他也已經聽到。
不遠處駛來一船,立有一人,白衣飄忽卓然而立。望向這邊的雙眼,沉靜深邃。那麼熟悉的眼神,曾陪伴我每日每夜,秋來春去,刻在心上,融入骨裡。只是不知過了這些多年,他是否還記得那長安倡女,那霓裳羽衣。
白衣依舊人消瘦,青春楊柳難再有。琵琶聲斷潯陽畔,江水滿杯敬君酒。
經不住他們的邀請,終於悄然而出,遮著半張臉。擔心他把我認出,手按上琵琶的時候,心在顫抖。畢竟他是江州司馬,和娼妓的故事,終究不便讓世人知道。
琵琶聲音如水般流淌,將睡在月光下是絲絲的銀亮。透過琵琶,看他孤寂的身影。
無論和多少人在一起,他都是寂寞的,這些年來,即便娶妻生子,即便官居高位。仍沒有人能撫平他眉宇的憂傷?這首曲子,彈過何止萬遍,如今再一次的彈給你聽,竟是此情此境。
以後我為凡間女子,是否會陪在你的身邊。
兩首曲子彈完。沒有掌聲,竟是痴醉了。東船西舫悄無言,惟見江心秋月明。
江水澄清,明月明淨,仙女的故事如何和眾人說得,難道說我為了眼前這位江洲司馬,棄仙為人?略略沉思,然後講述了一個有關歌女的辛酸故事,秋月春風,等閒若度,字字含悲,句句凝恨。這個故事除了他,世間再無人識得其中奧妙。沒錯,長安城外,蛤蟆陵下,這地名的含義只有他才能明瞭。這是故事,但故事的真實卻只能告訴你。
琵琶遮我半雙眼,依然見他清澈的眼波,渾濁的淚。他許是已經明瞭,只是不敢確認。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他說。該是試探。
不是,不是!我們早已相識,從你的前世開始就已經相識,那一個不眠之夜,是誰陪你在長安度過,那幾千回夜夜孤燈,是誰在海外仙山為你相思?幾萬番輾轉反側,是誰在九天之上為你落淚?喊在心裡,哽在吼中。如今我為你放卻身份,你卻依舊出言試探。
造物弄人,造物弄人!
莫辭更做彈一曲,為君翻做琵琶行。他說。
重坐,撥絃,琵琶再彈,音色悽悽。
滿座掩泣,最多的,依舊是你?
再看不清你,我和你,都已淚如雨下。
(續)
船漸漸離開他們,但又徐徐靠向另一側的江畔。他果然騎馬而來。隔了多少年,他已經不復###少年,而我依然是舊時容貌,這又如何解的。
“江州司馬白居易,懇請姑娘一見。”言語還是一樣的溫柔。我坐在船內,心下里倒是茫然無措。
他拂開簾子,驚訝之情分明寫在臉上,而我也是一臉驚慌。
然而船到橋頭自然直,點子需時終會有。不能說自己是李湘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