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殘月,卻已經全身發冷,寒毛豎滿身的閃到一邊去了。
第二十回
絲絲有時候會覺得奇怪,小九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小白兔一般溫馴靦腆,笑容和煦,和他在一起感到很輕鬆,卻莫名的有種不踏實的感覺,彷彿踩在雲團上,即使知道自己不會掉下去,然而腳下沒有實際感。在笑無情身邊的時候明明不會這樣,無論他有多麼陰陽怪氣,喜怒不定,讓她好似腳下道路錯綜複雜走迷宮一般,她都可以閉了眼睛往前衝,不撞南牆不回頭。
小九是個好孩子,她不該亂想的。
北滄冥的人似乎有些懼怕小九——滄冥水榭的人一向都“紀律嚴明”,撇開他們這些比較上層的門人不談,其他人都算得上訓練有素的。在面對笑無情時他們恭敬嚴謹,但在面對小九時卻似乎過於拘束和緊張了。
這些絲絲不是察覺不到,只是小九對她一直沒有變過,在她面前,他永遠都是她熟悉的小九,其他的她有什麼可探究。
小九就像是軟軟的雲團,一點點將她包圍,溫暖,柔軟。如果可以將一切事情交給她,不再去想笑無情,應該從此就可以輕鬆了罷。
只是,若是成為那般,她,還是卓絲絲嗎?
卓絲絲應該是個什麼樣的人?
原來環境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一旦陷入兩難,被糾纏於矛盾的中央,她也漸漸變得不像自己了。
“新月姑娘!”有門人匆匆趕來,打斷了她發呆,急道:“朔月公子請您過去!鄢王又來了,已經到達大門外!”
又來?距離他上一次來才過了兩天,他又來做什麼?
絲絲一邊起身一邊問道,“知道鄢王來的目的是什麼嗎?”
“聽說鄢王在門外傳話,來送一樣東西給公子。”
送東西給小九?那要她過去做什麼?絲絲疑惑著被引領向大門前,只見鄢王與其部下車馬均停在門外,不曾進來。小九也已經趕到,看見絲絲,似乎欲言又止,還是沒有說什麼。轉對鄢王道:“鄢王既然已經來了,何不進來一坐?”
“不必,本王不過是來送一樣東西,聊表誠意,不會久留。”鄢王同小九說著話,眼睛卻若有若無的瞥了絲絲一眼,抬手一揮,便有下屬從後面一輛特製的巨大馬車中抬下一個輦來。絲絲一眼看到那輦上坐的不是別人正是姿姿!她依然是黑衣,襯得面色蒼白有些虛弱,裹著薄毯軟軟的靠在輦上。絲絲不難看出,她受得傷不輕!
——這是什麼意思?鄢王要送來的“東西”就是姿姿?只為了拉攏同盟,他便把還在養傷的姿姿如同物品一樣輕易送了出去麼!?
姿姿抬起眼與絲絲對視一眼,絲絲竟然無法從她的眼中看出絲毫情緒,她便又虛弱的緩緩垂落了眼簾。只在經過鄢王身邊時,她的手稍稍一抬,抬輦的人略作停頓,姿姿盯住鄢王,那淡淡的眼神卻宛若堅石,片刻後,只輕聲道:“我信。”
那似乎不是一句話,只是一個回答。絲絲看不懂她和鄢王之間傳遞的是什麼,那種感覺讓她覺得很莫名,這兩人明明身份懸殊,本該毫無瓜葛,然而疏遠卻又緊密,彷彿有什麼東西將他們無比牢固的聯絡在一起。
絲絲心裡的怒氣突然安靜下來,看著抬輦的人繼續邁步,將姿姿抬離鄢王身邊,向他們走來。
她彷彿有一種錯覺,無論鄢王將她送到多遠,她離開鄢王多遠,姿姿最終的歸處,還是在鄢王那裡。這是她和笑無情之間沒有的牽絆,她不懂的牽絆。
他們二人之間,究竟是怎樣一種關係……
姿姿那淡然而冰冷的神情在來到絲絲身邊的時候,似乎鬆懈下來,絲絲走到輦邊,看到姿姿蒼白的臉上慢慢綻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側傾身,閉了眼睛靠在絲絲肩上。
“絲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