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語”啪地一拍,方才還因說書人說完這一段而在茶樓中交談的人,頓時紛紛止住了話茬。
“我們接下來,就說說這第三幅壁畫。”
……
武清月饒有興致地轉了轉手中的茶盞,自隔簾往外看去,正見這近來因傳奇話本盛行而愈受歡迎的說書行當,已有了一批數目不小的聽眾。
在那下頭說書的人,對於日理萬機的武周太子殿下來說,自然是沒什麼印象。
但他戴著頂帽子,也沒能掩飾住自己髮量不多的事實,卻不難看出,他到底是何來頭。
早年間的僧侶需對大眾講經,除了僧講之外,還有一種對大眾展示的俗講,需要將佛教演變的過程以更通俗易懂的方式宣揚出去,還需編些更為精彩的情節。
這樣的人,簡直就是說書最好的苗子。
更何況,自打僧侶再不能享受到那樣多遠超百姓的優待,尤其是不能藏匿戶口、減免稅賦,還需要諸州上報修行所得後,數目減少了大半,其中就有不少改行就業的……
也自然包括了下面那位。
武曌和武清月都不擔心這樣的人去當說書人能造成什麼影響。
茶樓的說書人中在神都月報下頭任職的,可要遠比那些“野生”的說書人多上數倍,說出來的故事也因經過專人培訓更為生動新奇。
若真有人為了出頭而胡言亂語,要麼便是被行業的規則給制裁下去,要麼便是被管理秩序的各個部門問責,還傳不到皇帝與太子的面前。
所以現在,她們兩人便像是兩個再尋常不過的聽眾一般,坐在這茶樓的隔間之內。
坐在武清月對面的武曌難得清閒,縱容女兒l出宮走訪的邀約,換上了一身尋常百姓的裝束,也同樣興致滿懷地聽著下頭的說書人以抑揚頓挫的語氣往下說道。
“說起那第三幅壁畫,就得說說官學的興辦——”
“先有那烏墨上板一刷白紙一蓋,就是千萬本書籍送入學館。”
“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那官學裡也是一條黃金路。”
“……”
身在茶樓角落的一個書生聽到這裡忽然憤然起身:“你這黃金屋黃金路說得未免太過市儈了,我等讀書人……”
“你等讀書人如何?”他話剛開頭便被另一頭的一個聲音給打斷在了當場。
他循聲轉頭,就見一個身著太學學生服飾的姑娘自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連忙應道:“我等讀書人自然該當以報效社稷、專研學問為己任,怎能以黃金度量入學之事。”
那姑娘卻神色坦蕩:“可若是天下百姓不知讀書已因書籍印刷推行而便宜了數倍,不知進入官學就讀也能得到勤工儉學崗位,不知糊名科舉之下,便是我等黔首也有出頭升官之日,又如何有可能在溫飽得足後將後輩送去讀書?”
話雖市儈,效果卻好!
書生環顧了一圈周圍,發覺不僅沒人應和他的話,反而
因他打斷了說書人的話茬,被人怒目而視,當即訕訕一笑,重新坐了下來。
太學生也沒有為難他的意思,同樣坐回了原位。
說書人對於這等打岔的場面也算是熟悉,一點都沒受到影響地接著說了下去。
“這位女郎說得對,書價紙價低廉,便是寒門庶民也能省出些口糧購書,若是有幸能入官學,既有讀書的津貼,又能經由官學介紹得幾個營生活計,品學兼優者還能另得補助。讀書人生在如今,真是最好的時代。”
“這第三幅壁畫,便是官學學子科舉趕考入朝,天子恩科欽點上官舍人為狀元,為匡正官定經本,成太和石經於太學之前,各位且聽我細細道來!”
這說書人果然很知道在場諸人想要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