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依舊不住的從慕夫人的心房源源溢位,一直沿著紫鴉的劍流向英名右肩的傷口;這一劍,串起了一雙母子,也將要斬斷一場母子的緣份。
十一歲的他原亦天真認為,只要以後低著頭,絕不讓任何人瞧見其英雄之相,便不會有人再義無反顧的為他犧牲,不料……
慕夫人為保他送給她的一個破玉佩,僅為守對一個孩子會好好儲存這玉佩的諾言,仍是毫不考慮的撲向紫鴉劍鋒;誰又想到,這可憐又可敬的女人,居然如斯重視對他的一個諾言,多於重視自己的性命?更想不到的是,他的一生,緣何總是逃不出生離死別?既然逃不出,他今夜也不再逃避任何人了!這已是他為這個孃親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紫鴉的劍猶在滴血,只因為他的劍還沒自慕夫人與英名體內抽出,他實在沒料到這孩子居然勇不可當,以身為慕夫人擋劍,故一時間呆在當場,未懂抽劍!甚至此刻慕府內的所有賓客、刺客亦呆立不動,大家都為慕夫人與英名雙雙中劍而震驚;然而,就在英雄抬頭的剎那,府內所有人都不期然動了起來!嘴動!大家都不由自主“啊”的低呼一聲,甚至紫鴉亦心頭一懍,慌張抽劍!緣於,他們盡皆瞧見了英名的臉,一張英雄該有的臉!也終於明白,英雄緣何低首。
這張英雄臉,赫然……
赫然有一道耀目的劍光!一張孩子的血肉之臉怎會發光?眾人瞧真一點,方見此子之臉並非放光,劍光的來源,是他的眼!他有一雙炯炯放光、光得像劍光的眼睛!那種劍光幻影,就流曳於他的雙目之間,彷彿會隨時勁射而出,刺殺所有他目光所掃的人。
劍雖是百刃中之君子,惟終究是殺敵兇器;目光如劍,亦即單是目光,已足可挫敵氣勢!殺敵之——心!曾被劍聖喻為會成為“劍中皇者”的應雄,此刻亦呆站在英名不遠之處,他的眼睛向來都炯炯有神,魅惑卻又像永遠想看進人的心裡,惟是與英名的目光相比起來,竟爾大為失色!兩人的眼睛都綻放著劍光,應雄的目光像一柄會看見人心的劍;而英名的目光,卻並非可看進人心那樣簡單,他的眼絕不會看進人心!他的目光彷彿會——一劍刺破人心!一切都灰飛煙滅!寸心不留!無心可看!霎時間,所有人在“啊”的一聲低呼之後,復再陷於連串死寂,儼如心神已給此子的攝人目光殺個魂不附體!小瑜更是震驚莫名!她逐漸明白,為何其父在生之時,曾形容英名的眼睛深具一種攝人氣勢,如同一個世人不配直視的英雄!如今得見其目光森寒如一柄絕世神鋒,令人不敢正視;想必這十一年來,他愈是長大,他的目光便愈像一柄劍,難怪他經常低首,因為與一個目光如絕世神鋒的人相交相處,並不是一件樂事。
只有慕夫人,卻並沒有被這孩子的目光震攝,因為她並不怕死,她已經快要……
她孩是那樣高興,因為英名終肯為她抬首而高興,但聽她虛弱的道:“太……好了,想不。到,我……我這個……一直……只懂得……享福的……女人,居然……在有生之……
年,可以看見……你的臉……”
“孩……子,你……的臉……一點……也不醜啊,且……還與……應雄……有……
五、六分……相似,你倆……真的……像是一……雙親生……兄弟,你……也真的……
像……是……我的……親生……兒子。……”
“我……多麼……希望……自己……能有……你這樣。一個親……生兒……子,可……
惜,我……真的……不是,也……不配……是一個……英雄……的……親生……娘……”
“親!”
說至這裡,慕夫人鬥地喉頭一甜,“嘩啦”一聲,一大蓬鮮血又自其嘴裡洶湧噴出,她即時便似要昏死過去,英名與應雄見狀齊聲驚呼:“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