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在天津停下,長公主自然要下榻東臨客棧,五層樓由宮中內侍把守,東廠和錦衣衛將下三層擠得滿滿當當,騰驤右衛一百禁軍只能在四方場就地紮營。
俞百鳴挑了個最不起眼的犄角旮旯,招呼甲辰小隊湊到一起。
白日裡人多,樂三元不敢發牢騷,此刻夜深人靜,便開始絮絮叨叨:“還當真能貼身保護長公主,結果不過是為他人做衣裳。”
旁邊一人湊過腦袋笑道:“三哥,我看你是想上公主的御輦吧?”
說話的是甲辰小隊唯一的弓弩手吳啟亮,他素來口無遮攔,是極易闖禍之人。俞百鳴一腳踹在身背弓弩的禁軍屁股上,丟出半個饅頭罵道:“再胡言亂語將你嘴巴封上!”
許經年笑看幾人打鬧,思緒卻早已飛到九霄雲外。武林大會落幕不過數月,四方場還是那個四方場,只是人面不知何處去,抬頭看看五層樓,惠慶公主慣住的那間客房依然亮著燭光。
正值秋末,寒氣漸起,有人找來木柴生起火堆,眾禁軍便裹緊身上棉衣圍坐一圈取暖。
錦衣衛頭領名喚王東懷,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寡言冷麵,不苟言笑,這正五品千戶自打在三樓住下,便躲入房間不再露面,直到戌時,客棧外出來一陣馬蹄聲,才“噌”的一聲從床上坐起。
逯杲身著御賜玄黑飛魚服,手握青鋼繡春刀,春風得意,跨於馬上,在客棧外停住腳步,令身後手下入內通傳。
不多時,錦衣衛出門回稟:“大人,公主令我等在客棧外候著。”
身後親信抱怨道:“大人,長公主未免太不將德王放在眼裡了。”
逯杲聞言大怒,回身呵斥道:“放肆!長公主何等尊貴身份,豈容你說三道四。”
四方場上,禁軍們看著客棧門口錦衣華服的逯杲等人一陣騷亂,有人啐了一口罵道:“他孃的,同樣是當值,看看人家,再看看咱們,也忒窩囊了!”
眾人靜默,無人搭腔。錦衣衛逯杲,聖上面前炙手可熱的人物,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若胡言亂語被他聽到,說不得便要挨一頓鞭子。
宮女苒兒自客棧而出,繞過逯杲徑直向四方場走去。
場中再次騷動起來,一日同行,眾人皆認得她是長公主的貼身宮女,紛紛抬頭看去。
苒兒秀眉微蹙,衝著場中眾人喊道:“哪位是許雲安?公主有請。”
目光紛紛投向角落裡的少年,有錯愕,有嫉妒,有疑惑,有不屑。
許經年嘆了口氣,暗道果然女人是天下最不能得罪的一類,以惠慶公主的心計才智,一定明白自己想要隱匿身份的心思,卻偏偏在眾目睽睽下指名道姓,多半是女兒家的任性使然。
藏無可藏,避無可避,便只能硬著頭皮起身。
吳啟亮看著許經年遠去的背影,悄悄側過頭向樂三元問道:“三哥,你覺不覺得十一與公主之間有些古怪。”
樂三元以手肘撐地側躺在篝火旁,翻了翻白眼不屑道:“瞎子都看出來了,皇宮那次我就覺得不對勁。”
五層樓依然是五層樓,長公主住得依然是最寬敞的那間客房,看著身前陌生面孔,少女有些恍惚,不見時日日思念,心頭有千言萬語要訴說,如今見著了,反而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許經年率先跪地行禮道:“卑職四衛營騰驤右衛許雲安,參見公主殿下。”
惠慶公主眼中似有淚光泛起,怔怔看著地上少年道:“以前你從不會跪地行禮的。”
許經年將頭埋得更低,喉嚨中發出微弱回應:“公主說笑了。”
輕語低沉,萬般苦澀,令少女心頭一緊,伸手摸著少年頭髮道:“你還不肯與我相認嗎?”
一陣沉默,門外傳來太監的聲音:“殿下,逯杲大人還在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