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兩人對視了一眼,知躒悄無察覺地朝晉侯微微點頭。
晉侯心中瞭然,知道一切還是按照商量好的來做,於是他一揮手,命令樂師們敲打起了鍾罄鼓樂,奏黃鐘大呂。
“於穆清廟,肅雍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所奏正是《周頌。清廟》。
冬至日的大朝會,正式開始了……
樂畢,卿大夫們山呼為晉侯祝壽。
而樂祁則手持禮官之前交給他纏帛絲的玉圭,向前邁了一步,用洪亮的聲音奏道:“宋國的外臣樂祁,奉寡君之命,前來朝見晉侯!”
卿大夫們都在等待晉侯按禮儀和樂祁一問一答,問候宋公和宋國太子安康無恙。
然而晉侯卻一言不發。
樂祁詫異地抬起了頭,就這麼尷尬地站在大殿中央,手裡的玉圭不知道是應該放下,還是繼續捧著。
而中行寅看著他尷尬而孤獨的身影,以及那塊懸在腰間的玉玦,面露陰險的冷笑。
趙鞅、韓不信也感到有些不安,他們面面相覷,趙鞅緊緊捏住了拳頭,他預感到,今天太不對勁了,這不符合以往按部就班的朝見,似乎要出什麼岔子。
群大夫們也開始竊竊私語,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唯有中軍佐知躒眼睛微閉,似乎一切都盡在掌控之中。
就在這時候,有人動了。
範鞅是唯一可以劍履上殿的晉卿,他拄著鳩杖,也向前邁出了一步,站到了樂祁的前方。
他緩緩地說道:“宋使且慢!老臣有一事要先奏明君上!”
……
而此時此刻,在成邑,一年裡熱鬧程度僅次於正旦的冬至節祭祀,也正在拉開序幕。
趙無恤聽成巫講過,春秋時有“冬至大如年”的說法。人們認為,冬至是陰氣極盛,陽氣始生之時,過了冬至,白晝一天比一天長,陽氣回升,所以是一個節氣迴圈的開始,也是一個吉日。
按照周禮,“以冬日至,致天神人鬼。”三老掌小祭祀,在冬至時召集鄉中國人在社廟聚集,祈求與消除邦國封地中的疫疾,減少荒年帶給民眾的飢餓死亡。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在計僑等人看來,這兩樣才是趙無恤應有的職責,需要他親力親為。
趙無恤深知這時代的底層民眾十分迷信鬼神,對此他不敢大意,所以今天穿著玄色的禮服深衣,披羊裘,佩白玉環,打扮得十分正式。
此時,他正一絲不苟地在鄉三老成巫的指引下,履行著領主的職責。
在成邑鄉寺附近的社廟外,早已用石塊和夯土建起了一個矮矮的圜丘,這是祭祀開始的舞臺。
除了成翁、成叔等人再次以成季葬禮為由閉門不出外,鄉中國人幾乎全部來了,密密麻麻站了好幾圈。野人和氓隸們也在外圍遠遠觀望,低賤的他們沒有資格靠的太近,秩序則由王孫期、羊舌戎帶著趙兵們維持。
當然,昨日和趙無恤不歡而散的桑羊翁、成壟等人也都在場。
國人們已經被告知,在祭祀之後,還有一場事關全鄉農事的公議將要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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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冬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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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善樂的國人吹起管笙,敲起鐘鼓,成邑小鄉也,比不了下宮的樂師團隊宏大美妙,更比不了新田的晉侯宮樂典雅動聽。在五音剛認全的趙無恤聽來,這些樂曲只能算粗糙。
不過儀式的主持者成巫卻不是泛泛之輩,正如他自誇的那樣,在這方面還是有幾把刷子的,竇彭祖也在旁悄悄和無恤說,今年成巫的確比往年成翁主持的要好。
只見成巫戴上了猙獰的桃木儺面,他或舞蹈或吟唱,動作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