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出任營田督糧使的二皇子殿下指示:除十歲以下孩童隨母,夫妻可以同行,所有流民全部打散編制,杜絕結黨勾連。十人一甲,十甲一曹,十曹一營,實行半軍事化管理。以甲為單位分片包乾,量化勞動進度,落在最後的將受到懲罰。而且一人犯事集體同罪,貫徹連坐制度。俘虜們彼此多不相識,沒什麼情分可言,都怕受到牽連,互相監督得比西戎兵還嚴密。
每一營配西戎士兵一百,除監督俘虜勞動外,主要負責管理和發放口糧農具。口糧農具的管理極其嚴格。口糧只發當天的,發多了可能逃跑;農具收工的時候就要上繳,否則可能被當成武器。
這一套辦法去年試了試,效果卓著。今年奏請推廣,得到父皇允許。最初長生想在懲罰措施之外增加獎勵制度,但是符楊對這批人中的大多數印象不太好,一口否決。只有懲罰的制度隱含危險,難以長久,然而目前卻只能如此。
監督屯田的西戎兵時不常劣性發作,虐待甚至殺害俘虜。對此,長生的處理措施是,單開出一片地,把他們也扔進去屯田,什麼時候幹得和夏人一樣好了,什麼時候出來。去年他親自收拾了這樣一批人,直到他們捧著自己種出來的米飯掉眼淚。今年就把這批人全部升為十戶長,放到各個據點作督官。
各據點規模不一,所有士兵加起來也不到兩萬人,而且是四處分散的後勤兵,誰也不覺得這是一股值得重視的力量。長生找了一個人作督糧軍的首領,這個人就是當年被留下來和他一起守彤城的倒黴蛋百戶翼單祁。
彤城之戰後,單祁十分惶恐。雖然二王子身邊另有親衛,其人身安危責任不該都算到自己頭上,而且大王過後也就是跳起腳大罵一通了事,他心裡始終怎麼想怎麼過意不去。作為第一副手,失了主帥,失了身為王子的主帥,還把身為王子的主帥失得蹊蹺又古怪——那麼多留守的普通士兵都逃出去了,一向本事不錯的二王子怎麼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他的思考習慣和直覺都阻止他往下想,只萬分羞愧的向大王自請到銎陽西郊“良牧司”去馴養戰馬。
就在單祁養馬養出心得養出樂趣的時候,忽然再次見到了以為天人永隔的二王子。腦子裡嗡嗡的還沒完全清醒,就見二殿下挑了整個“良牧司”最漂亮最烈性的那匹“驚雷”,翻身上去,騎得穩穩當當,轉臉道:“說起來,也是我連累了你——你可願意今後跟著我?”
單祁正走神唸叨:“這人配這馬,嘖嘖,當真沒得說……”忽聽對方問話,不禁抬頭。二殿下瞧著自己,一雙眼睛像刀子又像鏡子,鋒利透亮。不小心對上,又恍惚覺得不過是兩口平靜的水井,偶爾反射出陽光晃了自己一下。
一剎那靈光閃過:如此福大命大二王子,值得跟隨。立即跪倒:“單祁聽從二殿下吩咐。”
長生稟過符楊之後,單祁便由百戶翼升為千戶領,不養馬了,改跟著二殿下種田。
符定和符留聽了父皇派給老二的差事,一通狂笑。“營田督糧使”?這算哪門子職務?他們兩個,一個是萬戶府加鎮國上將軍,手裡抓著最精銳的部隊;一個是殿前司指揮使,負責宮門防衛——符楊給了三兒子這樣一個不用到處跑,又能彰顯自己信任和重視的體面工作——所以,不能怪他們輕狂,實在是沒法把區區“營田督糧使”放在眼裡。
按說開國登基,立儲封王這些事就提上議程了。符楊心裡,縱然覺得老大有再多不完美的地方,但符定作為十足真金嫡長子,多年跟隨自己出生入死,驍勇善戰,功勞赫赫,這皇太子的位子是非他莫屬的。只是冊封太子,勢必跟著就要封王封侯,底下一幫人誰不眼巴巴瞅著?畢竟是英明神武西戎王,還沒完全被勝利衝昏頭腦。想起西錦未滅,楚州不平,東南和中原地帶尚未全穩,東北涿州還在黃永參那膽小奸詐老狐狸手裡……大肆封賞,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