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兒。
又逢新春伊始,皇帝閒聊中提起這事的時候,莫思予表情持重:“太子之位,大殿下眾望所歸。只是眼下……大殿下似乎不捨得從楚州回來,這個,太子乃國本所在……”
唉,符楊腦袋大起來。這個兒子,是驍勇得有點過了頭。頭年入冬終於打垮了楚州義軍,自己召他回來,想著叫他認真學學政務。哪知這小子充耳不聞,一口氣直衝到封蘭關下,圍了三個月沒見成效,倒圍出一肚子火。急急的要軍馬要糧食,直嚷著不拿下蜀州不回京……真是氣死人。
要知道,事情哪裡這麼簡單?且不說楚州那些不要命的南人多半轉入了地下,正伺機蠢蠢而動;眼下最要緊是解決吃飯問題,把東南和中原真正穩定下來——馬上發動攻蜀之戰,不等入夏,士兵就得餓著肚子上陣。還不是時候啊……這個兒子,作先鋒端的是銳不可當,可他那脾氣,一旦殺出興致,撞上南牆都不見得肯回頭,非把牆撞破不可……
太子……還是再磨一磨吧。
長生帶著單祁和二百親兵,一路由西向東視察過去。睢縣是整個豫州最大的屯田據點,進入豫州,便先直奔此地。
屯田俘虜十人一甲,每甲包乾五十畝。踩著田壟轉了一圈,長生髮現有一片地進度快,質量好,明顯比別的包乾區要強。看看這一甲幹活的人,同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實力和其他小隊相當,並沒有多出壯勞力。
第二天,又轉到這片地,停下來研究一番,明白了:他們之所以效率格外高,得益於極其合理的分工合作。犁田、鋤土這些重活由男人承擔,扯秧、插秧等細活派給女人孩子。五十畝地分成若干片,輪番作業,統籌安排。反觀其他小隊,犁田一窩蜂都去犁田,插秧一窩蜂全去插秧,總有動作慢的,相互推諉的,分不到農具的,拖了後腿窩了工。
把監督士兵叫過來,問:“這一甲的甲首是誰?”
“回二殿下,左面犁田兩人後頭那個,叫做嶽錚。”
長生彷彿不經意般瞟過去。雖然每一甲都指定了為頭的甲首,但基本上僅止於上傳下達,頂多協助監工。這個嶽錚,短短時日,居然能把人組織起來,分工合作,幹出效率——難得的人才。
“知道原先是幹什麼的麼?”
“聽說本是苑城守軍的小頭目,抓來之後一直挺老實,所以叫他做了甲首。其他就不清楚了。”
單祁在旁邊聽見,請示:“要不要叫他過來?”
“不用,再看看。”長生搖頭。此人面目端正,行動利落,確實是出身軍旅的樣子。
下午再次路過,停了腳步,轉身往田地當中行去。壟道狹窄,二殿下又嚴禁士兵踩踏良田,故此幾個親衛只得魚貫跟在後邊。單祁緊隨著長生,知道殿下明天就要走了,恐怕是想探探那嶽某人的底細。心說怎麼不把人叫出來,沒敢吱聲。跟了這麼些日子,越接觸越覺得這位殿下高深莫測,不可隨意揣度。
耕田的牲畜早已殺光吃盡,農活全靠人力。鐵犁笨重,沒力氣根本拉不起來,因此這一甲四個壯勞力分成兩組犁田,每組後邊跟著一個年紀大些的拿鋤頭碎土。其餘四個女人小孩正在另一塊犁好的地裡插秧。
長生慢慢往前踱,一邊走一邊還不忘看看兩面的土質。路過秧田,蹲下來瞧了一會兒秧苗。想起上一回也這麼蹲下來看秧苗,恍若隔了好幾輩子。順口問插秧的婦女:“這田裡水才一寸高,會不會太少?”
“得隔三天灌一次水才行呢——”那婦人答了一句。驚覺問話的是視察的大官,頓時手足無措。
長生笑笑:“大嫂你忙。”接著往前走。
愣在當地的婦人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這黑蠻子大官怎的是個恁般標緻的後生……說話和氣得很哪……”
單祁走在長生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