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一笑,“突然來這套……嚇得我……還以為他要搞大義滅親,原來不過是離家出走……”
後半夜,每隔個把時辰,便有一陣馬蹄聲從營中穿過。子歸知道,這是軍中斥候正往來報訊。前方與大本營如此密集的聯絡,這幾天還是頭一遭。連小歌小曲都感覺到不尋常,爬起來將長刀壓在枕下。
反正也睡不著,索性不睡了。子歸想想,起身取了案頭一個紙卷,叮囑歌曲二人兩句,掀開簾子出去。不遠處軍師的營帳裡果然亮著燈——為了讓某人安心睡覺,靖北王最近和下屬商量軍務都在軍師帳中。
行至帳外,亮出手中兵符。衛兵也不多問,通傳一聲,請她進去。
帳內諸人均有些詫異,直待看清本人,除了長生,那幾個都還沒來得及扳正表情。
子歸走到長生面前,手中紙卷放在桌上:“這是子周讓我幫他畫的。”
莊令辰從旁替王爺展開,不禁“呀”一聲,引得其他人齊齊湊過來看。原來竟是一張繪製精細確切的西京城防地圖。
子歸又把兵符壓上去:“這個也請收回。”轉身就要離開。
長生叫住她:“等等。子歸,正要找你。事情起了點變化,剛得到的訊息,趙琚棄城南撤,全力突圍,我打算過去看看。”
拿起兵符遞過去:“你在這裡陪子釋。我把倪儉留下。這個還由你拿著,如有緊急——”停下,側頭看倪儉。
倪統領肅立:“是,殿下!”向著子歸拱手行禮,“見令如見人,倪儉一切聽從公主殿下吩咐。”
任憑兵符送到面前,子歸卻不伸手。
長生道:“子歸,我不在的時候,這裡只能交給你,你可明白為什麼?”等她抬起頭看自己,才往下說,“因為——只有你,緊要關頭,會以子釋的安危為重。”指指幾個下屬,“換了他們任何一個,就算有我的命令,也未必做得到。而那恰恰將是最糟糕,最令我擔心的局面。”
兵符拋擲出去,子歸不由得抄手接住。
“叫他們給你說說詳細的情形。我會帶五百飛廉衛離開,剩下的都留給你。”長生一面交待,一面往外走。
提著燈走進帥營,看見子釋已經坐起來,分明正在等自己。
蹲下身,給他披上外衣:“子釋,對不起……”
“怎麼了?”
“恐怕……沒法保證最好的結果了……趙琚帶著全部兵力跑到南邊,想從南山口逃出去。”長生竭力讓語調顯得平淡,卻掩不住心底一絲隱約的莫名興奮。
“是麼……”子釋沉默一會兒,道,“困獸猶鬥,鋌而走險,不到最後一刻不肯死心,也很正常。你看著辦吧——哪能事先規定什麼是最好的結果?他要逃,總不能真讓他跑了。沒辦法,該流血便流血,該死人也只好死人。”
輕哼一聲:“做什麼樣的選擇,便承擔什麼樣的後果。可惜他趙琚平生不曾有過這種自覺,都這地步了,還要白白賠上許多無辜性命。虧他投的好胎生的好運,賠的盡是別人的命。賠到最後,只要肯投降,照樣逍遙快活下半輩子,有的是人替他操心。”
長生忽道:“我殺了他好不好?”
——殺了他。殺了他們。
子釋看著他。終於慢慢開口:“殺誰不殺誰,你自己決定。至於我……我不需要你殺任何人——”仰起脖子,在他唇上輕輕一吻,微笑,“我只要你平安回來。”
第〇八六章 臨事而懼
七月初十。
自清早開始,每隔兩個時辰,便有靖北王的親兵繞城半周,從西京南邊快馬疾馳往北邊傳訊報平安,順帶說說戰況進展。
早飯後,倪儉得到第一批王爺信使傳來的訊息,親自往主帥營帳轉達。進去的時候,那個人正跟妹妹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