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寬一手抓住雨傘,“周灼,你發什麼瘋?”“我沒發瘋,”我扶著門框站起來,直想把這個人的臉捅碎,“我不需要你,看到你就煩,你走不走?”
“兩位先生,請問你們幾歲?”護士把兩手放在圍裙間,好氣又好笑地問道。楊寬惱怒地從我手中扯下雨傘,扔到一邊,“周先生最近出了什麼事情?”護士很快回答道,“沒出任何事情。”一面又偷偷地看了看我臉色,“哦,可能最近暴雨過大,路況不好,周先生比較擔心您來時路上行車的安全……”
“我沒擔心他,傻子才擔心他,”我說,用完好的那隻手臂撐著牆轉身就走。“自我感覺未免太過良好,傻瓜才像他那樣自作多情。”
楊寬在二樓陽臺觀景長廊上找到我,我背靠欄杆,風吹著外面雨勢,掀起一簾一簾巨幕。楊寬伸手過來抓我,我躲開。“半張臉淋在雨裡,周灼你的身體不想要了?”“不要就不要了,落下疤算我自己的,男人養家餬口又不靠臉。”
我退一步,楊寬進幾步,在我面前站住。他問道,“有這麼難嗎?”我抬起頭不看他,“什麼。”
“周灼,你就真的有這麼煩我?你住進來兩個月,我什麼時候騷擾過你,只要你乖乖聽話,養好傷我就放你走,難道還對你要求過更多?之前我們不是一直相處融洽,現在又出了什麼問題?”
“出了什麼問題,”我嚥下這口氣,盡力心平氣和對他說,“我父親的轉院是你辦的吧?昨天才剛提了這事,一天之內就有人到南風市幫我媽辦妥了,動作真快。”
“是我讓高球去辦的,”楊寬盯著我,語氣近乎無辜地問道,“那又有什麼關係。”
“沒什麼。”我說,“只是我的治療加上我父親的治療,我會把這些錢整理出來,全部都還給你的。”
“我需要你還?”
“是,這些錢對你來說是不算什麼,人人都知道你有錢。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在昏迷中不清不楚地被帶出國也就算了,你真的以為,這些天我們相處很融洽?以為我受你恩惠,在這些醫生護士監視之下,吃幾口飯說幾句話都要向你彙報,我過得很開心?”
“不想要他們,我會讓他們走,”楊寬試圖過來扶我,“可是你的治療……”
我避開他,“楊寬你還不明白嗎?你愛跟哪個小情人在我面前情情愛愛是你們自己的事,我還要不顧一切鐵了心去救人是我自己傻,我可曾抱怨過你們一句?現在受傷住院,也是我自己作出來的,這倒黴我認。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父親要是得知這一切,會怎麼想?”
“當年他們一心一意等我領你回去,看到電視上外國允許同性結婚的新聞都要高興半天,還要拿出紙筆來,認真記下那個國家的名字。連我媽都說,我父親唸叨你,比唸叨我還勤快。可是自從我躲了他們兩年,兩年後才敢告訴他們,已經和你分手,父親就陡然再沒提過你一個字。”
“那之後爺爺就病了,我爺一直覺得,當初他帶頭支援我同性戀,是害了我。老人家心思細膩,就因為這點破事,臨死都抱著憾,握著我的手,一直對我說爺爺對不起你。現在我父親也病了,跟我爺一樣的病,你以為他要是知道,自己接受的是你的恩惠,你隨意憑權勢就將他挪來動去,他會開心?”
“……”沉默了好一會,楊寬說,“伯父不會知道的。他也不會再見到我。等最近國內的風波平息後,我此生不會再回南風市。”
“不回南風市?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把一切拋在身後嗎。”我看著他,“沒用的,你多年沒見過高球,不知道他嘴不嚴,現在早已經全盤倒給我媽聽了。昨天她打電話來,又哭了一夜。說昨天被別人半騙半哄地接受了轉院,到晚上得知這事是你差人辦的,心像被掏空一樣難受。她說她對不起我,也對不起我爸。一輩子沒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