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本地人吧?”司馬烈打量小個子,問道:“聽你的口音,並非中土人士。”
“嗯”,小個子鼓著腮幫子,道:“我家住島上,離這兒很遠,十分難得才能出來一回,我阿爹阿孃看我看地緊。”
火光照映下,只見小個子面板細膩光潔,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臉頰白裡透紅似蘋果,笑起來的時候兩個梨渦玲瓏可愛。倘若到這時候司馬烈還瞧不出端倪,他這些年就白活了:
“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難免兇險,你爹孃擔心很自然,還是早點回家地好。”
“我出趟門可不容易,哪能就這樣回去了?!”小個子嚷嚷道:“成天關在島上有啥意思,悶死了!叫他們叫我武功,盡拿些花拳繡腿的來應付我,女孩子,女孩子又怎麼了?是女孩子就該一輩子繡花繡草繡荷包,憑啥就不能學一身好武藝,行走天下,鋤強扶弱?”
司馬烈笑道:“原是為了做俠女,才想要拜師的。”
“我呀,早下定決心了,這趟出來若沒收穫就不回去!”小個子信誓旦旦道:“我就是要證明給阿爹阿孃他們看看,沒了他們庇護,我也能闖出一番名堂來!”
司馬烈抬手添了幾把柴火:“你有爹孃疼,是你的福氣。”
小個子看一眼司馬烈:“你呢?你為啥一個人在外頭?不回家去?”
“我找人。”
“找人?找誰?”小個子挪到司馬烈邊上坐下。
司馬烈添柴火的手頓了一頓,沒說話。
小個子看了他幾眼,試探道:“是個女的?”
司馬烈猶豫一下,點點頭。
“你妻子?”
“我有妻子。”
小個子‘啊’了一聲,小心翼翼地看著他:“那。。。孩子呢?”
“沒保住。”
小個子的臉上浮起一層憐憫。
司馬烈垂首,低聲道:“我對不起她們母女。”
“這哪是你的錯呢。”小個子隨手扯了根枝條在地上劃:“我阿孃常說,每個人的命,都是定好的,閻王的生死簿上都記著了,誰也逃不脫的。”
“閻王的生死簿都記著了?”司馬烈怔怔地瞧著火光出神:“若真如此,我倒想借來一看,那生死簿上,究竟有沒有她的名字?”
“她?她又是誰?是你找地那個女孩子麼?”小個子奇道:“莫非,她也已經死了?”
司馬烈眼中一黯,不由握緊雙拳:“每個人都那麼說,但我,總不能信。”
“為什麼?”
為什麼?司馬烈有些茫然,自己也不知為什麼,只道心底有個聲音一直迴響不斷,她還在。
否則,何以琉璃水晶棺內沒有她的屍體?難道真如尹君睿所說,是大哥藏了她?
他猜不透,也無法知道,因為大哥也走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他幾乎是憑空的,從沈園消失了。
兩年來,他心底一直想著一件事:
他們兩個,是否終於在一起了?
“喂,喂,你聽見了麼?”小個子雙手在他面前亂晃:“跟你說話呢!”
“什麼?”
“我剛問你,她長地美不美?”
“誰?”
“當然是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啦。”小個子猜測道:“能叫你如此念念不忘的,必定是個大美人。”
司馬烈想一想,面上泛起一絲久違的溫柔,淡淡地笑了:“只可惜,她卻從不覺得自己美。”
小個子歪著腦袋:“你既那麼喜歡她,為何娶了別人做妻子?她走地時候,你幹嗎不留住她?——如今這天大地大的,你又該上哪兒找她去呢?”
司馬烈別過面孔,暗影覆蓋的眼底緩緩劃過一道深入骨髓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