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敢多看瓊芳一眼。
盧雲不可開交,瓊芳跳得也累了,眼看等候客人極多,居然權充老闆娘,自在那兒收錢端碗,吆喝排座,忙得不亦樂乎。盧雲咳道:“瓊姑娘,你怎還不進廟裡?”瓊芳做了個鬼臉,道:“我姑姑還沒來,羅唆什麼?”她湊到盧雲耳邊,嫣然笑道:“盧哥哥,我方才的舞可跳得好看麼?你還喜歡麼?”此刻若要答是,瓊芳得了鼓勵,難保不下場再跳,若要答否,說不定她絕不服輸,立時就要入場改進,盧雲心驚之下,只能唯唯諾諾,矇混敷衍。
客人來來去去,不到半個時辰,便已賣了幾十碗,瓊芳眉開眼笑,捧來了百來個銅錢,自朝盧雲的衣袋一放,嘩啦聲連響,險些把衣袋塞滿了。聽她笑道:“瞧,讓我做老闆娘,包你開通鋪大面莊。”盧雲賣面多年,道行居然比不上一個外行人,忍不住苦笑不語。
正要低頭再煮,忽見面攤百姓全數起身,歡容道:“來了!來了!”盧雲微微一怔,便也停下手邊事情,抬頭眺看。
將晚時分,佛寺裡行出一排僧人,行伍整齊,正中一人袈裟繡金,想來是那護國寺住持了。方丈一出,遠處笙竹樂起!嫋嫋動聽,似有什麼大人物到來了。百姓紛紛向前推擠,大批官差呼喝道:“向後讓!退開五尺以上!退!退!”
盧雲側目去看,此時差人列隊,分立臺道兩旁,手提威武棒,已將百姓驅開。轉看道前,住持親來相迎,路旁高高懸起紅燈籠,望來陣勢浩大,倍覺富貴之氣,盧雲心下一凜,便問瓊芳道:“是你姑姑來了麼?”瓊芳微微一笑,自把雙手一攤,神神秘秘地笑著。
盧雲搖了搖頭,反正事不關己,來人是男是女、官職是高是低,也都是天高皇帝遠,正要低頭煮麵。忽聽歡呼吶喊陣陣而來,百姓歡聲雷動,高聲道:“四爪金龍!四爪金龍!”
腳步輕響,面前的臺道緩緩走上一人,住持服侍在旁,不敢稍失恭敬。麵條在水裡翻滾,耳中鞭炮串響,遠處孩童跑鬧縱躍,盧雲也不由自主仰起首來,望著那位再也熟悉不過的故人。
定遠來了,暮色已臨,漫天晚霞,高臺上來了第一個大人物。他身形雄偉如寶塔,面色儼然如神佛,身穿寶藍鑲黃袍,腰繫四爪龍金帶,昂首闊步,莊嚴端正,當先從盧雲面前穿了過去。
“大都督!大都督!”臺下孩童追奔起跑,隨著伍定遠的腳步向前而去,人潮追逐、或跑或跳,歡呼愛戴之情頗真。大都督卻不曾停下腳來,只微微抬起左手,略向百姓示意。
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兩邊相隔二十丈,卻似隔了十年。盧雲守在自己的麵攤,抬眼望向昔年舊友,只見他比過去稍胖了一些,前額頭髮也少了許多,十年歲月凜然如刀,在國字臉上佈下了無盡風霜,剛毅的苦痕,忠直的淚跡,年近五十的定遠,他望來已經老了。
他老了,那自己呢?盧雲怔怔含淚,不由自主地撫摸面頰。
迷濛之間,忽見一名少年晃眼而過,他一身是黑,額綁紅巾,腰繫紅帶,旋即追上了伍定遠的腳步。盧雲輕輕啊了一聲,霎時也已認出人了。
崇卿,他長大了,看這孩子體魄雄健,約莫比定遠還高了兩寸,五官雖不盡相同,但那背脊挺直,雙目凜然,眉宇氣度竟與父親一模一樣。
定遠老了,但崇卿卻長大了,在這空無的十年光陰裡,有許多人死了,卻也有許多人長大了,破不亟待地來到這個大塵世,成為新的英雄豪傑……
往事歷歷在目,盧雲仰望紅毯,鞭炮串響中,伍家父子二人一同邁步,一舉手、一投足,神完氣足,真龍父子同臨凡間,更是引得百姓大聲叫好,滿是驚歎之情。
怔怔無言間,百姓卻又歡呼起來,赫見一名美婦步上高臺,手上還牽了個小女孩兒。那母女倆嬌顏含笑,麗質天生,同向百姓們輕揮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