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霜咳了一聲,道:“不勞大人憂心,東西已然奪回了。”
安道京冷冷地道:“既然到手了,怎麼還不拿出來?”
金凌霜轉頭吩咐,那屠凌心便從懷中取出羊皮,他正要交給師兄,卻見安道京跳下馬來,猛地一把搶過,神態無禮。屠凌心見此人傲慢至此,心下大怒,管他是什麼來頭,登時喝道:“什麼東西!恁也狂妄無禮了!”旋即手按劍柄,眾軍士見他又要發難,急忙舉起兵刃,數十人團團圍住了屠凌心。
金凌霜一把拉住師弟,低聲道:“不要和他們動手,咱們回去見了掌門再說。”屠凌心怒道:“他媽的!這群人王八蛋自以為是什麼東西,我不教訓他們一番,以後怎麼得了?”金凌霜嘆息一聲,只是低聲相勸。
其實金凌霜心中豈能無感?他自赴京城以來,事事被人侮辱奚落,好似東廠隨便一個小小太監,也比他們這群江湖好手威風些,只是金凌霜身為崑崙山第二把交椅,不能不小心完成掌門交付的使命,當下只有忍耐到底了。
眼見安道京已把羊皮拿到手裡,金凌霜便攜了師弟的手,大聲道:“安大人,東西既然到手,我們這就告辭。”
哪知安道京罵道:“飯桶!全是飯桶!”屠凌心聽他說話侮辱,登時狂怒,便要上前廝殺,金凌霜把他攔住了,強抑怒氣道:“在下不知有何過錯,大人為何發怒?”安道京哼了一聲,隨手一扯,將羊皮撕成碎片,扔在地下。
金凌霜詫異驚駭,叫道:“大人何故如此?這羊皮是要緊東西啊!”
安道京翻身上馬,跟著一鞭往金凌霜頭上抽下,怒道:“笨蛋!還敢頂嘴!”金凌霜往旁一閃,長鞭啪地一聲,抽落在地,這下他養氣工夫再好,也不能不動氣,面色一沈,心道:“京城是你們的地盤,我自當禮讓叄分,日後大家江湖相見,有你的苦頭吃了。”他壓下火氣,沈聲道:“安大人,到底怎麼回事,請您明示。”
安道京長鞭一掃,捲起地上一小塊羊皮,喝道:“你自己看,給人耍了還不知道!”
金凌霜一看那塊碎皮,上頭依稀寫著四書輯注等字樣,皮倒是皮,不過不是價值連城的羊皮,卻是不值分文的破爛白色書皮,霎時間面色已成慘白,這才知道給人狠狠地耍了一陣。
原來盧雲適才心念一動,想起自己隨身帶的一本四書輯注也是白色,模樣倒與那羊皮頗為相似,當即將那書皮撕下丟出,好來魚目混珠,反正眾人只知奉命追拿一張“白色的”羊皮,卻也沒真的見過東西,果然一舉騙過眾多好手。
金凌霜低下頭去,看著滿地的書皮碎屑,一時面色困窘。安道京面帶不屑,當即冷哼一聲,對他師兄第二人不再理會,逕自調派兵馬捉人。
卻說盧雲抱起伍定遠狂奔,已入京城道路,他心中不斷盤算主意,想道:“這下我們要躲到哪去?大批人馬在後追捕,伍兄傷勢又是危急,實在不能再拖,到底我該怎麼辦?”忽地想到顧嗣源:“顧伯伯看來已經到京裡任職了,我……我若帶著伍兄上門求見……”他用力搖頭,知道這條路決不可行:“顧伯伯待我情深義重,他才上任不久,我豈能連累他?何況……何況他這麼高的身分,又怎能為了我這種低叄下四的人犯險?”一時又想到顧家小姐,心中更是大慟,恍惚間胡亂奔走,城裡百姓見他抱了個人奔跑,都側目讓道,過得片刻,盧雲稍稍停步,留神四周,竟又奔回王府衚衕。
盧雲心中暗暗叫苦,這裡官員雲集,衛士眾多,前些日子千辛萬苦的逃脫此地,哪知道陰錯陽差下又回到這裡,他抱著伍定遠,躲在街角歇息,心中渾沒了主意。彷徨間,已見到人影在兩旁官宅屋頂上行走,後頭馬蹄聲雜沓,顯然追兵已經趕到,盧雲只覺心力憔悴,他牢牢將伍定遠綁在背上,舉掌護住全身,眼前情勢只有死戰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