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近靠,只想過去察看,猛然間雙手揮來,竟給人攔腰抱住了,阿福嚇得全身發軟,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盧雲的腦袋往他的大腿枕來,阿福大驚之下,急急掙扎,但盧雲練有無絕心法,常人如何抵禦?終於給牢牢枕住了。
只聽阿福驚道:“你別亂摸啊!搞什麼,怪癢的,啊啊!”
顧倩兮本在試穿新衣,才褪去衣裳,便聽客房中一先一後,傳來兩聲慘叫,聽來像是阿福與盧雲同聲慘叫,她滿心納悶,卻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可別情郎摔下床才好。
除夕圍爐,顧府家人滿滿坐了一桌,盧雲坐在下首,陪坐顧倩兮身旁,側目看去,但看心上人身穿紅襖羅裙,未施困脂,香腮卻帶赤,回眸一笑,星目自能傳情。盧雲宿醉方醒,把顧倩兮的姿容看在眼裡,竟又有些醉了,拿著酒水的那隻手更是不聽使喚,抖啊抖,酒都潑上了身。二姨娘瞧在眼裡,登時暗暗咒罵,顧夫人卻是笑吟吟地,似乎不以為意。
顧嗣源哈哈一笑,環顧眾人,道:“好容易除夕過年,佳節歡聚,咱們是書香世家,不能不出點題目應景,你們說如何啊?”他見家人拍手叫好,當下手指盧雲,笑道:“除夕圍爐,雲兒卻睡昏昏,連酒杯也拿不穩,先罰他吧!”
盧雲臉上一紅,知道顧嗣源把他的醜態看入眼了。他尷尬道:“顧伯伯要怎麼罰?喝一杯還是一壺?”他昨夜給人痛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沒半樣事對的,不知給罰了多少杯。一聽要罰,立時便要自飲三杯。顧嗣源笑道:“別忙著喝,顧伯伯要你起詩應景,七言下限律,起不出罰三杯,起得亂罰一杯。”盧雲是狀元出身,文才豈同小可,顧嗣源要他應景作詩,那是存心讓他扳回一城了。他沉吟半晌,回首望著窗外,道:“昔年在揚州過年,今朝在北京賀歲,我便以此為詩,可好?”顧嗣源又驚又喜,道:“雲兒若有靈感,自管說。”
盧雲想起多年滄桑,想也不想,登時吟詩一首:“去歲冷挑紅雪去,今朝離塵紫雲來;蹉跎誰惜春風逝,衣上猶沾牢獄苔。”
盧雲這詩感慨際遇起伏,又點出了自己的胸懷,句子雖好,卻煞了風景,眾人都覺悶了,顧嗣源回思往事,更是長嘆一聲。
二姨娘暗暗詛咒:“這小子老是發瘋,大過年的,專討晦氣。”
顧倩兮見家人各有不悅,忙緩頰道:“難得佳節,我也起一首。”
二姨娘拍手起鬨,笑道:“小姐好文才,我們等著聽呢。”顧嗣源哈哈一笑,道:“是啊,難得倩兒要作詩,咱們快快有請。”當下與夫人相視微笑,就等愛女大顯身手。
顧倩兮思索片刻,往盧雲望了一眼,霎時微啟櫻唇,傾吐詩懷,吟道:“酒未開樽句未裁,尋春問臘至蓬萊:不求聞達龍中路,常開心田喜自在。”
這幾句詩意境深遠,求的是平淡閒適,自有隱士之風,顧嗣源聽了之後,登時哈哈一笑,道:“平穩中肯,有些意思了。”眾人聽他這麼說話,那是不置可否了,好似女兒快婿的詩都入不了眼,眾人好奇之下,登央顧嗣源吟詩一首,也好讓人開開眼界。
顧嗣源也是狀元出身,文才非同小可,聽了家人的請求,自感得意洋洋,他提起酒杯,眼角轉動,已在思索佳句。
盧雲一旁等著,忽見心上人一雙妙目撇著自己,好似有什麼話說。盧雲湊過臉去,低聲問道:“有事麼?”
顧倩兮附耳道:“難得過年,該說的便說。不帶喜的話,那就別提了。”
盧雲心下領悟,知道顧倩兮擔憂自己脾氣剛直,一會兒品評未來岳丈的大作時,竟爾口無遮攔起來,忙低聲道:“你別擔憂,一會兒不管顧伯伯念得詩是好是壞,我都拍手叫好。”
顧倩兮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颳了刮他的臉頰,啐道:“你啊你,真當自己是天下第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