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的。
時間停頓……我們也曾靠近……如果我們閉上眼睛……也可以相信之間並沒有懸崖……燕子飛翔……剪開了灰色的浮橋他像從前一樣「喂喂」的叫她,四十多歲了,還是那時候小夥子的神情,老像不堪強光的眯著眼睛看東西,只是臉胖了點;身上還是醫院的氣味雖然他已經轉了去私人化驗所,一樣當化驗技術師;還是穿那件她大減價時替他買的淺藍色襯衣,打三折,她一買買了三件,他已經搬走了好幾年了還穿著這羅蘭的牛津紡襯衣;一切都那麼熟悉和一樣,人所能改變的是那麼小。
就像還沒有生影影的那些年頭,米記有時都會等她下班,也這樣「喂喂」的叫她,說不如今天出去吃晚飯,去吃點甚麼?那時候他們剛貸款供房子,每一分錢都看得很緊,也不容易外出吃一頓飯。這樣一過過了二十年,他和她其實還是在原來的地方,走得並不遠,多了一個十七歲上大學的女兒,一間房子留給影影的,他多了一個女子在身邊,她的父親離開了。
事情也並不多,當時覺得很大的事情,過後就輕若雪,轉眼成雲霧,不復記憶了。連他多了李紅這件事好象也不是甚麼事,都可以都可有可無。楚楚想二十年的婚姻生活,如果讓她明白了甚麼,竟然就是可有可無。這時她心頭一霎:忽然明白,母親說死了都不要和阿爸合葬的意思。不是不愛更無所謂厭恨,只是可有可無並且已經夠了。
影影老罵她,阿爸拋棄你你還對他那麼好,你真沒用。影影還年輕,影影不明白;楚楚揚手撥了撥發……影影不明白生之醙酸的氣味,隔宿酒一樣懨悶但並非不可忍受,也就忍受下來了,到後來甚至不覺得在忍受。楚楚不覺得她在縱容米記,兩個人的事情都半世人了千連萬連,不是拋棄不拋棄、有感情沒感情可以說得明白。即使像影影著她那麼決絕,從此不見不聞過去不想不提,過去的日子還是淺淺的在她生命裡有凹痕,畢竟那就是她所曾經有過的日子,怎樣的秘密無人得知,她還是清清楚楚的知道。米記曾經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無法抹平。
她對她生命裡的痕跡,不一定是傷痕但讓她的生命變得粗糙與沉靜的,她都有憐惜之心因為她也曾何其細嫩,雖然她已經記不得細嫩的具體內容,只是一種感覺,每一件事情都來得太強:光太光,熱太熱,難堪的無論她怎樣轉臉,她還是非常難堪。細嫩生活,離她已經非常遠了。到如今世界離她一個光年遠,誰跟她說一句話她老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老爸死了她就告訴自己說老爸死了,不覺得特別傷心,只是面板一點一點的拆裂,一邊走路一邊頭屑一樣跌了一地,她知道她走著走著,面板掉光只是光嫩嫩的一個人,那時候刺痛才觸著她。
有個女子時常打電話到家來找米記,她都沒問過,一樣叫他聽電話。她想只要他不太過分,她也就隻眼開隻眼閉,夫妻這回事也像做戲,做一場戲給別人看自己也湊興看著,從喜宴開始就是做戲,過年過節回他阿爸阿媽家又回自己阿爸阿媽家,每次都跑兩臺吃的菜幾乎一樣,都是冬菇髮菜蠔豉,白切雞,蒸石斑,一樣說好吃好吃吃完又搶著入廚房洗碗才是好媳婦還不是做戲。當初結婚時沒想過原來是做戲。這場戲她可以做得下去,只是米記做著做著分了心。
一次不知是否和李紅吵架,一直在電話纏著不放,在房間裡講到午夜兩點,楚楚在客廳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