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東西不多,但是對於於家父子來說卻是用以南下金華的保命錢糧,未待寒暄,三人便連忙循著原路返回,雖然希望渺茫,卻也只能寄希望於那個儒生良心未泯。一路快步前行,對於剛剛經過一場賽跑的三人來說確實疲乏非常,但若是拿不回來,南下的一路上只會更加艱難,所以不得不如此。
所幸的是,走到了百十米外,遙遙看著那儒生卻還在原地等待,於世忠連忙跑了過去,氣尚未喘勻便是千恩萬謝的解釋了起來。而那儒生面上雖有些不耐煩。卻也未多說什麼,只是留下句“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視之有度,用之有節,爾等不必如此。”的話便匆匆離去。
目送著儒生的身影遠去。於家父子便隨著大舅哥前往居所。於世忠乃是金山衛世襲千戶,金山衛地處沿海,乃是備倭衛所,於海貿也有涉及。而於世忠的岳家乃是杭州府城的商賈,海貿乃是家中的支柱產業,一來二去兩家的長輩便混熟了,才有了於家夫妻的因緣。
前往居所的路上,於世忠才知道,岳家原本人丁興旺的一個大家族眼下已經星散各地。而他們這一支更是隻剩下了他妻子的大哥一家和三哥父女,其他人都已經不在了。
清軍南下後,潞王舉城降清,這位“潞佛子”的行徑雖說是免了杭州百姓的屠城之苦,卻耐不住清軍在這片“人間天堂”橫徵暴斂,殘害百姓。杭州與嘉興、湖州乃是浙江最為富庶的所在,滿清在此地徵稅自然也遠超其他府縣,幾與“百倍於他地”的蘇松常鎮比肩。
若是僅僅如此也就罷了。
弘光元年。清軍佔領杭州,很快就圈佔了城西自錢塘門至湧金門的民宅作為營地。而原有居民被迫扶老攜幼,遷往城外。在此之後,旗人在當地闖入民宅,搶奪財物,毀人祖墳,向地方官索要婦女。侮辱士人,劫掠客商,使得商旅裹足不前,嚴重影響了杭州的商業活動和稅收。
正因為如此,滿清的浙江巡撫蕭啟元便上書修建滿城。以求隔絕兵民,減少八旗軍劫掠百姓所在成的稅賦壓力。而到了陳文來到這個時代的永曆四年,杭州滿城開始圈地修建,直到十九年後才禁止繼續圈地。
岳家一家的田產宅院近半數在圈地的範圍之內,他妻子的二哥為保護家產而被清軍活活打死在家中,連個罪名都懶得給安,而二嫂和三嫂則在此後被八旗軍搶走,再沒有了音訊。於世忠的岳父身子本就不好,沒過多久便在氣病交加中離世,而他的岳母則很快便隨夫而去,一家人便只剩下了他們。
來到他們一家的居所,眼看著卻只是幾間破敗的茅草屋,真不知道這些曾經錦衣玉食的海商家庭子弟是如何堅持下來的。待見到一身破爛不堪扛著個木製的鋤頭疲憊歸來的三舅哥,更是抱頭痛哭了起來。
很快便到了傍晚,訴說著過往的一家人在一張三條腿長一條腿短的破桌子上一邊用著粗糲的食物,一邊繼續敘舊,而於世忠在注意到大嫂肉疼的神色後,也拿出了剛剛交換來的乾糧與他們分享,才勉強紓解了一些愁苦。
只是雖說席上無酒,可是提起這些年的事情,他的三舅哥便猶如喝多了酒一般滔滔不絕起來。
“現在的杭州城,每個城門都是那些八旗兵把守,他們肆無忌憚的搶奪百姓擔子上的東西,並向背包袱和乘轎子的行人索取過路費,甚至在城門口阻擋送葬和迎親的隊伍,索取賄賂才允許透過,雖聽說其實都是漢人,但卻和那些蠻夷沒有任何區別。”
“這還算好的,營債可聽說過?”見於世忠愣愣的搖了搖頭,他的三舅哥便流著淚把包袱抖了出來:“所謂營債,便是那些八旗兵強行向他人投放以家宅田畝為抵押的高利貸,而且利息還迅速攀升,咱家在城外的宅子和田地便是這麼被那群畜生奪取的,就連你三嫂……”
見弟弟已是泣不成聲,於世忠的大舅哥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