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結,便坐在他後座,時不時地講解幾句,道:“陸少,這一出演的是《霸王別姬》。虞姬這女人幸運,嫁給項羽這個楚霸王,咱們現在的戲裡才能有她的份兒。”
陸子崢被他喋喋說得煩不勝煩,只微笑著隨口接道:“英雄造時勢。”
“倘若虞姬不自裁,哪能激得楚霸王一腔狂氣?”沈黛喝了一口茶,道:“當年項羽不起兵,來年還有張三、王五,時勢造人,未必是虛話。”
陸子崢看她撮著唇向茶吹氣,連這一句話也要爭一爭,分明小孩子心性,就揚唇順著她道:“有理。”
戲院老闆到這會子才看出沈黛的要緊,也上來很殷勤地待她,道:“小姐,下一齣戲怕是演得久了,要不要先上一點吃食來?”
沈黛看到花悅懌在臺上,好幾次都朝他們撇過眼神來,也只管回報她一個笑。
陸子崢第一次看到她語笑燦然,內心忽地一動,定神看了片刻,才轉過頭來替她答道:“要一盅三鮮豆湯煨雞絲,一盅清湯焯時蔬,再要一碟櫻桃紅薑末。”他要完了菜,回頭看見沈黛又朝臺上人一笑,就問道:“你的朋友?”
沈黛道:“臺上唱趙五娘的,就是北平的名角兒花悅懌。”
兩人談笑了幾句,臺上的戲便漸漸收了。戲院老闆暗自叫怪,喊來堂倌,道:“今兒這是失心瘋了麼?一整出的戲,唱了半出,怎麼就收了?”堂倌悄聲道:“您別急!陸少和那位小姐又不是戲票,他們沒聽出來,這不結了!”
戲院老闆心裡有氣,既不敢得罪陸子崢,也不敢得罪幾位臺柱子,趕緊上前道:“陸少,現在早過了午飯,離晚上又遠,這幾點小菜,權當咱們的孝敬,請陸少、沈小姐用一點再走?”
陸子崢只當戲唱畢了,並沒察覺到什麼異樣。小廝見他沒有留下來用點心的意思,連忙幫著推託了,三個人就要往外走。
戲院老闆氣不打一處來,回頭回堂倌道:“去!去後臺看看,他們今兒這是幹什麼?胡鬧,瞎胡鬧!”
堂倌看老闆生了氣,趕緊唯唯諾諾答應了,轉身就往後臺走。
花悅懌對著菱花鏡子兀自卸妝,一面側過頭,道:“方才你看到沒有,坐在臺下正中的,就是皖系府的少爺陸子崢。”
白竟仙料她沒有那個膽子,就打趣道:“既然是,那你怎麼不下手?”
花悅懌心中雖做著恢復清朝的大夢,到底是個女流,不可能有那麼果決狠厲的心思,她既沒有槍,也沒有鐵,更不可能有那麼狠厲的武器,可在師弟面前依舊逞強,就道:“你不看看臺下?那天蘭卿帶來的沈姑娘同他坐在臺下呢。就是咱們要動手,也絕不能害了無關的人!”
白竟仙左手勾著筆,拿松香油仔細點去眼妝,睇過去一個無謂的笑,道:“師姐,你是鐵了心要動手麼?復清的力量那樣小,論勝算,幾乎是沒有。再說來,就算復了清,也已經凋敝許多,還能夠像從前一樣麼?”
花悅懌心裡一窒,將唇抿得很薄,許久才道:“我是痴心妄想,那你呢?蘭卿跟著你,又算怎麼一回事?她家裡雙親都在,又是極規矩的讀書人家,有財有勢,鴻泥之別,你懂不懂?”
白竟仙描著眼的手頓了一頓,花悅懌自個兒卸了妝,換了尋常穿的祾綢衣裳,自顧自輕聲道: “戲子吃一口飯,全仗著年輕,你我都明白。等三年五年過了,你是個窮要飯的,她還是書香大小姐。師弟,你可別糊塗。”
白竟仙對著鏡子打量,那隻手就點在眼角,許久沒有動。空氣凝滯得有些過了,就在這時,那小堂倌一掀簾子進來,哈腰道:“花老闆,白老闆,這……今兒是怎麼了?《玉真記》往常可都唱一出哇,今兒怎麼……”
花悅懌唱臺子也罷、唱堂會也罷,往往全憑自己的高興,她幾次看見陸子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