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禮拿出了珍藏一路的酒,讓除了老人小孩外的眾人都喝兩口暖暖身子。
“等雪停了,再走幾日,也就要朔方了,這些酒留著也是累贅,索性都給大家夥兒喝了吧!”雷禮大手一揮,很是痛快。
“那雷頭兒,再給我倒一碗唄!我酒量好,兩口身子還暖不起來呢!”一個官差笑嘻嘻端著酒碗湊上去。
“滾!”雷禮笑罵著把這人踹一邊二去,“明兒還得趕路呢,喝兩口得了,誰敢喝多了醉過去,看我不把你們半夜扔雪堆裡!”
眾官差頓時一片唉聲嘆氣,還有人朝著雷禮回罵,雷禮也不在意,跟那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來回對罵起來。
傅家人和劉玉等人這邊不如官差那邊喧囂,只三五成群地小聲說話,卻也沒有人面露哀色。
女人們交流著方才乾的活計,明天要做的事。老人們喝著傅霜知特地為她們熬的驅寒的湯藥,慈愛地看著身周打打鬧鬧的孩子們,時不時無力地訓斥一聲玩鬧太過的孩子。
鹿野坐在離篝火不近不遠,被篝火烘烤過的一片乾燥土地上,喝著每天必備的苦湯藥,嘴巴里哭地要死,骨子裡也透著股寒意,四肢肌肉虛弱無力……
但身體、四周,卻全都溫暖而熨帖。
或許,這就是她當初沒有貿然離開這個隊伍去當野人的意義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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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鹿野在那個傅儀斐三人為她搭的雪屋裡歇下。
雪屋的密封性比馬車強得多,雪屋裡面也不是直接就是雪,而是從地面到廬頂都裹著厚厚一層布,鹿野搬進來後,傅儀斐幾個又搬進來好幾床被子,把整個雪屋用被子堆的滿滿的,鹿野就被自己的大氅和被子擠在中間。
吃了熱食,喝了點酒,身體裡有了些熱度,再加上如此嚴密的外界保溫措施,鹿野竟然愣是沒感覺到一絲嚴寒。
若不是外面風聲還在呼嘯,她幾乎都要忘了外界的嚴寒。
埋頭就是一整夜的安睡。
翌日醒來是自然醒。
她艱難地從一堆被子中掙扎出來,感覺整個雪屋裡黑地伸手不見五指,若不是身體的感知告訴她自己已經睡了很長時間,肯定以為天還沒亮。
她裹著大氅往雪屋門洞的方向湊,拿開支撐物,小心掀起門洞簾子。
剛靠近,就聽到外面有“咯吱咯吱”的挖雪聲。
她眨眨眼,保持著姿勢,不一會兒,眼前便忽然一亮。
她下意識閉眼,再緩緩睜眼。
伴隨著積雪“簌簌”落地的聲音,傅霜知雪一樣白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他手上拿著把藥鏟,鏟子上全是雪,拿鏟子的手背青筋畢露,因為面板格外慘白,青筋更顯清晰。
鹿野愣了下,看了看他滿是雪屑的下半身和遠處。
很不幸,鹿野的猜測言中了。
雪一夜未停。
遠處的雪堆積高度幾乎已經與雪屋同高。
但她這座雪屋前面,卻並沒有多少積雪。
鹿野目光又看向傅霜知手裡的藥鏟以及他雪白的臉。
“你——”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