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龍說。
“已經昭雪啦。”
“沒有。”
“有。在巳之吉的心裡。這才是重要的。他並不想復仇,或許,他只是想了解真相而已。”
豐二郎坦白了一切,而巳之吉卻什麼都沒做,似乎光知道真相就已經令他滿足了。原本這個任務的目的就是這樣。
“唉,就算現在把真相公開,也無濟於事。只會讓世人降低對他們的評價。或者說,只會換來觀眾的減少。而且,父親賭上性命才保住了二代豐二郎的技藝,巳之吉覺得自己也有義務去保護吧。”
“可他不是不演了嘛。”
“那是豐二郎,不,是末吉自身的決斷。他在某個地方走錯了,卻不自知。他殺了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卻完全沒有因此而感到一絲內疚。而現在,他已經明白了。”
“如果他真的有悔過的心思,怎麼不去自首?”
“剛才不是說了嘛,一旦自首,那不是一切都要對外界公開了嗎?豐二郎本人倒是無所謂,但剩下的人就不好辦了。”
“不好辦?”
“當然不好辦了。那可是往人形淨琉璃的招牌上抹黑。那就違背了已逝的一代巳之吉的遺願,就連被殺害了的一代豐二郎恐怕也不願看到這樣的結局。真相大白於天下,對誰都沒有好處。可是反過來說,也不可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因為豐二郞已經意識到自己罪孽深重。”
所以說把一切都推到人偶身上挺好。林藏道。
“好是好,可是,他不是說因為害怕人偶所以今後都無法表演了嗎?他說出這樣的話,那人偶之爭這個傳說不就從假的變成了真的?今後誰都不敢在晚上去樂屋啦。”
還可以防賊呢,多好啊。林藏說。
“就算是吧。不過話說回來,一文字屋的那位客人可真是了得。那顆頭做得可真好。細節都到位,還有機關,看上去也好,真是顆完美的頭!居然只花了一天就做好了。那個大叔是什麼人?”
那是個壞人。林藏說。“不信?實話跟你說了吧,他拿出的那顆頭才是真的。”
“啊?”
“裂了的那顆是假的。仿製的東西再怎麼逼真,主人拿到手上之後,也能辨出真假來。可是,如果裂開了,拿在手裡的樣子會改變,重量也有改變,這樣就可以矇混過關。所以我們事先做了一個假的,把它給摔裂了。”
這不是詐騙嗎?阿龍瞪圓了眼睛。
“那是為了調查那顆頭而演的一場戲。若不事先準備好替代品,就不能把那顆真的帶出去一整天。一模一樣的東西肯定做不出來,所以就專門做了一個用來弄壞的假頭。而小右衛門在那顆真頭上找出了以前留在臉頰上的傷痕。然後他又製作了一個機關,讓血漿可以從舊傷口處流出來。”
只有人偶,是肯定看過八年前的兇殺現場的。
“那豐二郎,不,末吉,他並不是人形使。或許,他是反過來被人偶控制了。”
“被人偶……”
“人偶是物件,物件可沒有心。被沒有心的東西控制,人就要瘋狂。那個人被人偶迷惑,被人偶附體,然後離開了作為人本該走的道路。不知道他曾在哪裡如何發狂過,但瞭解了人偶的恐怖之後,那些附在他身上的東西也逐漸脫落。”
末吉終於得以成為人。林藏想。
溝出
某貧苦之人死後
眾人苦於無法處置
遂裝入藤筐棄之荒野
豈料其白骨竟掙脫皮肉
載歌載舞
破筐而出
【一】
那件事值得驕傲。不管被叫作惡鬼也好,毒蛇也好,在寬三郎看來,那件事值得他驕傲。
並不是他膽大,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