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力氣才沒有在身邊男僕面前倒抽一口冷氣,她最初看到他時,只以為他是來參加茶會的一個貴族,卻不想他竟然是皇子,呵……仇人的兒子?這還能再狗血一點嗎?
而秦佑臣的眼神則極為空洞,誰也看不出他內心的痛苦和絕望,他的木然被當作了冷漠,旁人都以為這本來就是他的性子,所以也沒在意。
但兩個人都不說話,場面就有點冷清了。君卿反應過來,將心頭的震驚和複雜嚥下腹中,對已經開始皺眉的皇后說道:“原來這就是三皇子殿下,我從來沒見過一位皇子,剛才有些失態了。”
皇后這才舒展雙眉,笑著和君卿聊了起來,有意無意地將秦佑臣給隔離了開去,這讓兩個人都稍微放鬆了一點。等皇后將君卿介紹給樹下的大家後,她就施施然離開了,神情彷彿在秦佑臣這裡小勝一局似的,竟讓君卿從這位皇后的尊貴裡看到了小丑般的好笑。
君卿被一眾貴族包圍起來,這些人或矜持或直白或好奇或惡意地與她交談。她點頭應著,片刻後掩嘴咳嗽了一聲,對身側的男僕道:“幫我拿杯橙汁來。”
男僕離開後,君卿抿著唇表情淺淡地朝著還站在樹下一動不動的男人看去,她心煩意亂,也懶得煩與這些貴族虛與委蛇,擺手揮開擋路的人,無視他們詫異或鐵青的臉從他們身邊穿過走向了那個目不轉睛看著自己的男人。
他似乎……不一樣了。眼神冷得嚇人,薄唇抿得非常刻薄,溫和的微笑也不見了,整個人看起來竟然比這個年紀的青年都要陰沉許多。君卿不確定,這是不是這個騙了她三四年的男人的本性。
“我在出任務,沒法獲得你的訊息,可我想我人就在聖彼得堡,那總有遇到你的那一天。我想過無數種重逢,卻怎麼也想不到這一種。皇子殿下,您真的給我一個很大的驚喜。”君卿用諷刺的口吻說完,看著這個素來愛護她的男人神情一變,滿臉絕望展露無遺,登時又覺得自己是這樣的殘忍。她的理智告訴她,秦佑臣沒有錯,他的確欺騙了她,可她不是也曾經欺騙過他嗎?只是時間上的多少而已,他們之間是可以扯平一次的。然而,沙皇三皇子這個身份終究還是將她的理智給吞沒了。
她在生氣,氣得不輕。愛了她三四年的男人當然知道這一點,他又是絕望又是無措,想安撫哄勸她讓她別不高興,卻發現她不高興的源頭其實是自己,想乞求她的原諒懇求她別生他的氣,卻發現自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要他說什麼呢?說對不起,我的父親就是你的仇人?
微風在兩人之間撩動,直到男僕送來了橙汁,他們也沒有再說一句話。一個是震驚到無措,一個是絕望到無措,他們是這樣在乎著對方,卻因為突來的真相而卻步不前,秦佑臣知道他們兩個可能再也無法回到從前,首先他不可能拋下一切去她的身邊,因為他必須幫助自己的兄長奪得皇位,而且就算他真的能夠舍下一切,那麼一無所有的他如何才能長長久久地留在她身邊呢?
君卿現在腦子裡亂得很,總是想起和秦佑臣在一起過日子時的快樂和溫暖,她對他是那樣的信任和依賴,可措不及防的事實卻讓她矛盾不已。她甚至想,為什麼命運一定要這樣捉弄人,在她失去了那麼多可貴的東西,度過了這麼多孤單的歲月後,終於有了一個可以放心依靠,全心信賴的人時,命運卻告訴她,這個人的家族就是毀去了她那些可貴的罪魁禍首之一?何其諷刺,又何其悲哀?
她是不清楚秦佑臣和沙皇的關係如何,但她卻知道,終有一天,不是他父親死在她手裡,就是她慘敗在他父親手上。在這種未來下,難道她還能心安理得地繼續往日的生活嗎?她現在只要一想到自己會是秦佑臣的殺父仇人,就全身冰冷,竟然不敢看對方的眼睛了。
這種變化說來就來,從一開始被欺騙的惱怒,到對他身份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