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呈上，信封上只有四個字：陛下御覽。蕭景琰深吸口氣，拆開了信：

“陛下，當您見到此信時，蘇哲已然離世。蘇哲體弱，強撐幾月，已是極限，歿於戰場，蘇哲不悔。敢請陛下不要悲傷煩憂，蘇哲死得其所，無憾。萬望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成為梁國一代聖君，蘇哲九泉之下必為陛下驕傲。蘇哲絕筆。”

信紙輕飄飄落下。

蕭景琰低頭撫額，一手無力地揮了揮，讓幾人退下，忽又想起什麼，忙喚：

“慢著！”環顧幾人，似乎此刻才發現少了些什麼：“藺晨……藺先生呢？……為什麼沒見到他人？……他出什麼事了嗎？……”

“……藺先生，二十多天前就離開軍營，不知所蹤……”

出乎預料的狀況讓蕭景琰驚怒交集。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就沒人知道他去幹什麼了嗎？！”

藺晨，你向朕承諾過的，會照顧好他，為什麼你要離開他身邊？？如果有你在，小殊是不是，就不會死？？

“……末將也為此問過蘇將軍，可蘇將軍說……說……”

藺先生是如風般的人兒，世上何人能羈絆住他？！由他去吧……

蕭景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寢宮的。

揮手屏退了所有宮人，他獨自一人靜靜坐在桌前。小殊離世帶給他的悲傷已漸漸由困惑不解所代替，到後來，轉變成了憤怒。

藺晨，你去了哪裡？為何要離開小殊？你答應過我會照顧好他，為什麼沒有做到？我把小殊託付給你，為什麼要讓他獨自面對最後殘酷的戰亂？！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可是你做了什麼？！！

蕭景琰不知道自己的雙眼已被怒氣染紅，他只感到一股烈焰般的憤怒正一點一點吞噬著自己的神志。

“嗨，美人兒，又在想我了嗎？……”

熟悉至極的戲謔猝不及防地傳來，蕭景琰一驚，猛地抬頭：

一身白袍不沾染一絲灰塵，烏黑的長髮輕揚在身後，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銀色的耳扣發出耀眼的光芒。就像春日裡將要出門踏青，他整個人都神采飛揚，全身散發著炫目的光華——炫目得刺眼！！

“……你……刻意打理過自己？……”蕭景琰沒發現藺晨臉上帶著一分疲憊。

“……這都被看出來啦？要見美人，理所當然不可失了儀態……喏，這是我專門給你帶的梅花捲，一年可只有梅開時節才能品嚐得到的……”說著，把手上的油紙包放在了桌上。

一向心思細密的藺晨，竟然也沒有發現蕭景琰眼中一閃而逝的怒火。

“……小殊死了，你知道嗎……”

蕭景琰看一眼桌上的紙包，沒有開啟去嘗，極力平靜地打斷了藺晨的話，雙手在桌下藺晨看不到的地方緊握成拳。

“……知道啊，我來就是想告訴你……”

藺晨滿不在乎的語氣徹底點燃蕭景琰的怒火。

“告訴我因為你不明原因的離開，所以小殊不明原因的死去，連屍首都無法找到？……”

“……我離開是要去……”

“要去遊山玩水看遍美景嚐遍美食，我知道，你說過。只是我沒想到……”停了停，拿起桌上的油紙包在手裡掂了掂，“沒想到在你心目中，一包點心竟然比一條人命還重要！！……”

“景琰你聽我說……”

“但我不是你！”蕭景琰捏緊了手中紙包，“我沒辦法在得知最好的朋友離世時還若無其事地吃什麼糕點！……”

蕭景琰把紙包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油紙散開，露出裡面破碎不成形的糕點。

藺晨低頭看向近在腳旁的油紙以及散落開來的梅花捲，半晌，一寸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