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氏忙掩飾的扭過頭去,胡亂用帕子擦著眼淚,葉青靈在床邊的錦凳上坐下,安撫拉住她的手,“母親,別傷心了,杭太醫說了,不出三兩天,父親定然就能醒了”。
支氏用帕子捂住嘴,又忍不住啜泣出聲,“我知道”。
“那母親就更不該傷心了,否則父親好不容易醒來,母親卻病倒了,父親見了,豈不是要傷心愧疚,越發要加重病情?”
支氏捂著嘴搖頭,“不是,我不是在哭你父親,是”
葉青靈默然,不是在哭昏迷不醒的葉守義,哭的自然就是她與葉青殊的親事了。
“我知道阿殊怪我,怪我心軟!你父親這般對她,我竟然還掛念你父親!”
支氏竭力忍著淚,“阿殊雖然聰明,到底也還才十三歲,又怎麼知道孃家才是女子一生榮寵最大的保證!”
“葉家現在這個模樣,程哥兒又成了皇長孫,若是你父親再有個萬一,你們姐妹日後又能指望誰?難不成還能指望你外祖家不成?”
“不說華哥兒已經另定了人家,就算阿殊能嫁回國公府,沒有孃家支撐著,日後在外行走,甚至在國公府中立足都難之又難!”
“原本程哥兒出息,阿殊又與華哥兒定了親,再怎麼也能保住你一生安穩,我還能略略放心,如今,如今……”
支氏說著又止不住啜泣出聲,“阿殊怪我,我也要好生守著你父親,若是你父親再有個萬一,你們姐妹就真的無依無靠了!”
362 好好的
葉青靈沉默,母親不知道阿殊在帕子庵遭遇了什麼,只知道阿殊是被父親送出了京一段時間,知道阿殊也許會吃點苦,但絕對想不到她會有危險,還是那樣的性命榮辱之危。
所以,她也許會怨會恨,卻絕不會像阿殊那般恨之入骨。
她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甚至她也不能說她完全是錯的,內心深處,她也希望父親能好好活著,能有朝一日與阿殊冰釋前嫌。
阿殊與她不同,阿殊是要嫁人的,兄長已然生變,如果沒有父親,阿殊就等同沒了孃家,沒有孃家支撐的女子出嫁後,何其艱難?
只,父親醒了後,會如何對阿殊?
父親能僅僅因為“心胸狹隘、睚眥必報”幾字,就生生毀了阿殊和表哥的親事,知道阿殊曾被安王擄進府後,又會如何?
會不會又要送阿殊去禮佛?
葉青靈的目光落到葉守義消瘦憔悴,甚至顯出幾分老態的臉上,忽地就生出一股強烈到自己都覺得心驚的怨恨來。
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
父親入閣拜相,官列二品,封妻廕子。
母親夫貴妻榮,授二品美夫人。
她好生生的在慈寧宮禮佛,兄長好生生的去奔前程,阿殊好生生的操持家事。
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
是普通人想幾輩子都想不來的尊榮富貴!
可這一切竟只因“心胸狹隘睚眥必報”八字就徹底毀了!
阿殊心胸狹隘睚眥必報,所以無德為支國公府主母?
如母親這般軟弱可欺毫無主見,都好生生做著葉府的主母!
僅僅為著那莫名其妙的八個字,就要打壓阿殊,就要防備兄長,就要將阿殊送到那種鬼地方禮佛!
說什麼阿殊心胸狹隘睚眥必報,她看他才是自以為是自命不凡!
他不也好生生的做著大蕭的尚書閣老,做著支國公府的乘龍佳婿,做著葉府的頂樑柱?
如果不是他自以為是的送阿殊去那種鬼地方禮佛,阿殊怎麼會遭此大難?兄長又怎麼會因著去請她援手,碰到太后娘娘,變成什麼皇長孫!
人心易變,就算兄長一直是兄長,變成了皇長孫的兄長又豈能再是往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