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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壺給兩位續水。

冉會長揣好懷錶,揩了揩嘴唇說:“下漏了的天依然如舊,此時僱傭的馬幫等不及了,他們提出要多加銀兩,否則他們就要打道回府了。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那個夜晚,甲棒(土匪)襲擊了他們,甲棒從商隊丟棄的臘肉骨頭上判斷,這支連肉骨頭都啃不乾淨的隊伍,一定是初出茅廬的結夥客。萬幸的是,在甲棒包圍他們的時候,我爺爺正蹲在江邊上拉屎,突然傳來一陣慘叫聲嚇得他伏在一塊大石頭上藉著依稀可見的天光,看見黑壓壓的一群土匪正揮刀拿槍地掀翻帳篷,他嚇傻了,蹲在石頭後面不敢露面。不多時一聲響亮的口哨聲傳出後,土匪們帶著騾馬朝河西山隱去。當爺爺走到帳篷前時,天開始麻麻亮,四十多人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無人倖免。第二天所有的屍體全部擺在江邊的空地上,引來許多納西人和藏人的圍觀。當時衙門來了一個半藏半漢的小官帶著一幫人,向我爺爺問詢了情況的經過後,派了一些兵去追,數日沒有音訊。這一場災難給叛逆輕狂的爺爺一個劈頭蓋臉的下馬威。他為兩萬元的銀票悲傷,為十三位一同出來闖天下的同鄉悲痛,十九歲的他從父親生意的起落中知道,錢丟了可以再來,而命丟了是無法挽回的,因為十三條人命,爺爺不敢回老家。錢財兩空的爺爺走在巴當的街上,飢餓和無家可歸使這位過去衣食無憂的人陷入了絕境,隻身孤影,又無法同當地人交流,從此,從一個主流社會的富家公子淪為終日與乞丐為友而無家可歸之人。”冉會長稍事停息,儒雅地端起蓋碗茶用茶蓋推湯慢飲。

鄭雲龍被冉會長的家史深深吸引著,他聯想到自己比冉會長爺爺還悲慘的命運,心裡百味頓生,他非常關心起這位流落他鄉的十九歲青年的日後是怎麼活下來的,他為冉會長續上水後問道:“後來呢?”

冉會長笑了笑說:“年輕人也關心這陳年舊事。”

“嗯。”鄭雲龍欠欠身子回答說。

“那好,那我就家醜外揚了。”說罷便看了看陸大人,陸大人感慨萬千地說:“的確讓人心酸,關鍵是在人生地不熟的藏區,生活習慣,語言與內地的差異太大了。”

“確實難啊。”冉會長繼續說,“一個乞丐,一個生活在社會最低層的人要想回歸到主流社會,比上刀山還難。爺爺晚上睡在江邊的窩棚裡,那是狗都不去的地方,白天無所適從地在街上轉游,受盡了路人的辱罵和白眼,但爺爺畢竟是受過教育的人,面對這種乞討的生活,他問自己,‘就這樣一輩子遭冷眼和乞討嗎?’於是,爺爺渡過金沙江。過江後的一天傍晚,他飢腸轆轆地來到一個村舍,整個村舍有十多幢用石頭、黃泥和牛糞壘起的房屋,刺鼻的炊煙告訴他正是熬茶吃糌粑的時候。他提著一根打狗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他跨進了最近一家的屋子,問道,‘有人嗎?’屋子裡一片安靜,他又問,‘屋裡有人嗎?’這時他看見屋角的一處的草堆裡一個人的身影動了一下,一個嘶啞的女人聲音從那裡發出,問:‘你是誰?’他走過去借著狹小窗戶透進來的微弱光線看見了一個女人臥躺在草垛裡,頭髮上全是枯草。那女人的眼裡流著膿,鼻子上留著一個洞,像是被人割去的,再定睛一看,女人的懷裡躺著一個吮吸著她乾癟*的嬰兒,爺爺害怕了,他正進退兩難的時候,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婦女揹著水桶站在門口,那女人看見他後,嘴裡發出‘啊嘖嘖’的驚歎聲,快速地甩下水桶,濺出的水滿地亂流,中年女人拉上厚厚的屋門,用一把銅鎖鎖上了門,不知去向。爺爺被關在屋裡心裡發慌,他想這女人一定是把他當成了小偷了,一定是去叫人來捉拿他,他開始大聲地對著那婦人解釋,‘我就是要點吃的,只是路過這裡’,那婦人一言不發像一個死人。不多時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