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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是心急想見見自己呢?

她走進書房,在屏風前停住了腳步。孟瑞成正在寫字,馮曦進來顯然打擾了他,手中的筆在半空中懸停。他看了眼馮曦,把筆放回了筆架,招呼說:“進來吧。”

馮曦繞過屏風走近,看了眼書桌上的字,斗大的兩個字:“大自”。

“你小時候得過市裡的少兒書法大獎,現在還練字嗎?”孟瑞成想起馮曦資料上記著的這個特長,隨口問道。

他不以為馮曦還在練字。孩子總會被父母送到各種興趣班學習,那時候拿了市裡的少兒書法大獎不意味著她的字有多好。孟時死死地瞞住了這件事。他覺得就像讓一個美人亮相,不吹噓她的美反而能造成驚豔效果;如果過早吹噓,再漂亮的美人都難免被人用挑剔的目光看待。

馮曦謙虛地回道:“偶爾寫寫。”

她的回答還是讓孟瑞成意外了。想到孟時的狡黠,他偏開頭掩飾臉上閃過的笑意。兒子隱瞞了馮曦太多的優點,為的就是這樣一個效果。

馮曦與照片上的還是有不同。照片裡的馮曦眼裡噙了淚,顯得柔弱。此時她一夜未睡,在拘留所裡又待了三天,眼神卻很平靜。她冷靜地觀察著周邊的一切,包括他。說話再謙虛也擋不住給人一種幹練果決的感覺。他並不知道,馮曦在進入工作狀態時就是這個樣子,她已經把和他見面當成一項挑戰了。孟瑞成後退幾步,說:“寫個字我看看。這幅字差一個字,就替我補上吧。”

這道題很難。孟瑞成浸淫書法,榜書是他的最愛,他自然勤練,寫出來的字凝練大氣。他只寫了兩個字,馮曦不僅要寫得與他相配,還要續上最後一個字。

看著斗大的字與近一米長的大毛筆,馮曦想起了小時候父親帶她練字的情景。她寫過這種大字的。父親給她紮了把小拖把似的筆,提一捅清水,兩人在傍晚去廣場地磚上沾著清水在地磚上寫。前來散步的人們常圍著雙手賣力揮動的她驚歎,“這孩子真厲害!”當時,她覺得好玩,小小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以至於父親覺得女孩子不適合拿大筆寫,要她寫行楷時,她反對了很久。

“大自”後而該續上一個什麼字呢?馮曦想起秦叔的提醒,目光一掃,便看到書桌邊角上放著幾把紫砂壺。她裝著凝神端詳著孟瑞成的字,變換了幾個姿勢,終於看到紫砂壺上面刻畫著“得大自在”四個字。馮曦差點兒笑出來,秦叔真可愛。

她足足看了十來分鐘也沒有動筆,孟瑞成眼裡的疑惑越來越重。他緩緩出聲道:“寫不了就算了。”

馮曦抬頭說:“抱歉,看入迷了。我想借用下凳子。”她說著搬過旁邊一張几凳,脫了鞋站上去,拿起一米左右的大筆,飽蘸墨汁,穩穩地寫下了一個“在”字。

“大自在?”孟瑞成明知故問。

“伯父的紫砂壺上有這幾個字,我冒昧就寫下了。”馮曦跳下凳子,穿土鞋,燦爛地笑著解釋。

她想這道題她回答得很圓滿。

孟瑞成“嗯”了聲,馮曦沒有把“大自在”的寓意說上一通,誠實的回答讓他很滿意。她很聰明,明顯不經常寫榜書大字。她看了這麼久意在模仿,打定主意了下筆,絲毫也不猶豫。她根本不是在寫一個字,更像是畫出了一個字。晃眼看去,三個字似乎還能配在一起。

“馮小姐,你是個懂得思考的人,想清楚了就不會猶像。那麼,請你告訴我,什麼條件可以讓你離開孟時?”

才有的點點喜悅被孟瑞成的話衝沒了。蓬廬幽深美麗。壇簷翹角,長廊曲回,依水亭臺,沉澱了時間,也沉澱了歷史與習俗。金石名家,收藏家,書法家……不,不是孟時說的那樣。他只是讓她寬心,但他現在消失了,沒有人能為她擋去夢裡撲過來咬她的銅獸首。

她很遺憾,不過也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