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絕收回目光,在院子裡坐了良久,直到月上九重,星河流轉,司央御風而歸。
夜色蒼茫,院內並未點燈,蘇清絕抬頭細看:“小師兄?”
司央指尖一閃,一粒火苗便飛入燈罩中,院內頓時亮了起來。
“修為跌了?”
蘇清絕誠然道:“修為不濟”
司央與姚祟交好,今日之事自然也聽說了一二,不想此人竟如此不領情,他冷聲道:“急著去送死?”
陰差陽錯,蘇清絕並未看到石桌上的話,又因姚祟的照拂承了他的情,他的不快並未不悅,搖了搖頭,道:“有勞小師兄”
倒是知事明理,司央一頓,轉而道:“你那半魂可有下落?”
蘇清絕道:“已經到手”
“與諦江有關?”
蘇清絕點了點頭。
司央冷眼看她:“人妖殊途,你趁早斷了對他的念想”
這話說得奇怪,蘇清絕視線微移:“神魂取回我便與他再無干系,何來唸想一說?”
司央眉頭一皺,道:“你與他並無關係?”
蘇清絕亦皺了眉頭:“他抽我半縷神魂可算仇人的干係?”
司央暗罵姚祟一聲,丟給她一樣東西,道:“如此最好,別給門裡找麻煩”說罷,御空飛走了,絲毫未留給人反應的機會。
蘇清絕看了看那離去的身影,繼而看向手中的小瓷瓶,瓶身青綠素雅,描了點點落紅,她開啟來嗅了一嗅,丹藥有七品之分,越往後者越難得,而瓶子裡裝著的乃七品的生氣丹,這著實有些貴重了。
青硯門與妖族交好,又收妖為徒,她只覺此門不是什麼正經門派,裡面的弟子想來也不是正常人,但一日下來卻有改觀。
不論旁人,單論司央,此妖雖脾性不好,難以相處,行事卻是為著她的,這便是同門之責吧?若無這層干係,想必壓根不會搭理自己。
蘇清絕看了兩眼,收了丹藥,白日之事本就是誤會一場,眾妖不知其中因果,以為她求而不得,追至大荒宗,實則不然。
諦江並不認識她,而當初初見時驚為天人的心動,在黑暗腌臢地滋長的歡喜,已經隨著焚寂結界中的自己一同泯滅,再見之時,諦江風華更勝,當日的心境也已不在,又何談其他念想?
想至此,她提劍進屋,許是因一日戰了兩場的緣故,方一閤眼就入了夢境。
夢境之中是之前從未見到過的景緻,周身到處流淌著暗紅色的岩漿,而她似是在這岩漿之中,暖意融融,不時傳來投石之聲。
她抬頭看去,夜幕沉沉,紅焰沖天,黑煙瀰漫,兩旁赤紅的石巖高高聳立,時常有岩石自高空疾馳落下,在赤金鎏火的空中留下千萬條火紅的劃痕。
這巨石若砸向自己不死也得殘了,如是想著,便看著那巨石落入岩漿裡連帶著掀起滔天巨浪,將她推出去很遠,周身無憑,只能隨著岩漿一道起起伏伏。
不久,一隻如玉的手將她撈了起來,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副好看的皮囊。
蘇清絕這一日見多了姿容不同,冠絕天下的妖,早已沒了初見時的驚訝與讚歎,但眼前人清俊秀遠,丰姿月韻,列松如翠,讓人不由想起林下的清風,天上的皓月,石間的清泉,一時難移目光。
“珠圓玉潤,又為上元,便喚你阿元如何?”
聲音清越似林籟泉韻,蘇清絕心顫了一下,她定眼一看,正對上一雙眼角上翹且狹長的丹鳳眼。
那人著了一身黑衣,衣上繡著紫金色的蓮花紋樣,如瀑的黑髮上繫了一圈紅線。
他自發間將紅線取下,那烏髮沒了束縛有幾縷落在蘇清絕的眼前,她不由眨了眨眼,忽覺疼痛傳來,便見那根紅線將自己纏住了。
蘇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