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方一凝,驟然發現那幽藍的光近在咫尺。
那是一座看不出樣貌的龐然巨物正張開的血盆的大口朝自己咬來!
這一口下去,自己血濺三尺不說,死相也定難看,她猛然閉眼,不想並沒有疼痛傳來。
蘇清絕睜開一隻眼,正巧對上一個大如銅鈴的幽藍眼眸,接著睜開另一隻眼,便見自己與那顆巨大的頭顱離得非常近,她在那雙幽藍的眼裡看到自己,一塊平平無奇的紅色石頭!!!
此番景象讓人頭皮發麻,蘇清絕思緒翻飛,一時竟不知這是自己的夢境還是旁人的夢境,如若是自己的夢境,作為一個人怎會出現如此離奇的事,若為旁人,那她可還是自己?
想至此,思緒突然一滯,腦海中浮現出一清雋的人影來。
彼時的她不過十八歲,見了紅塵百丈,便一心為之所向,但身上縛著的印記非死不得解脫,所以少有的,她問了教導自己十年的夫子。
“夫子,人死後會去往何處?”
很奇怪,自己一身本領盡數為他所教,然此人並不讓人以師徒相稱,僅僅以夫子尊稱,夫子姓姜,沒有人知道他的名諱,亦沒有人知道關於他的事情,又或許,在那暗無天日的地宮裡,活著已是最大的幸事,又怎會關心其他人事。
地宮的燈火異常灰暗,夫子卻常常身著一身白衣,來去無蹤,猶如魅影一般,聞言,自座上垂目看她,聲音沉沉:“十一,你想死?”
兩人隔著一處水池,他的目光卻似能洞察人心,且一針見血。
蘇清絕從未想著能瞞過此人,她站在滿地的屍骸之上,粘稠的鮮血自高臺緩緩流下在環繞的清水池裡暈開嫣紅的淡影,漸漸的池水越來越紅,像是自人身上噴湧而出的一般,猩紅且粘稠。
“阿九死了,我想知道哪裡是她的歸處”
地宮中的孩子從來活不長久,所以自入地宮起就捨去了名字,只以位數作為稱呼,一個人死了就會有下一個人來,今日所殺之人亦有一個喚作阿九的,然此阿九非彼阿九,她所說的是個猶如青陽的女子。
夫子似是很有興致,他自座上起身,緩步走下臺階,聲音惻惻:“所謂歸處,你應當清楚”
蘇清絕面上波瀾不驚,聲音清冷道:“若是夫子呢?”
夫子的腳步微微一頓,繼而不疾不徐的走來,聲音含著戲虐:“十一想殺我?”
蘇清絕搖了搖頭,她眸色幽深,似化不開的墨水:“十一隻是好奇,若為仙道尊者,其神魂真可不入冥域,奪舍而生?”
“自然”
夫子在水邊駐足,一身白衣不染纖塵,倒似仙人一般。
蘇清絕繼而追問:“那被奪舍之人的神魂又該如何?”
“一則入冥域,二則一體雙魂共生”夫子目色略深,道:“今日怎會問起這些?”
為何問起這些?蘇清絕擦了劍,隨意道:“我還不想死”
夫子聞言蒼白的面上多了一絲笑意:“奪舍乃禁術,所奪之身如常人一般,其機遇和修為都將不如從前,更會遭此天譴,凡所修仙道尊者,又怎會去施禁術?”
若是能修至仙道尊,她倒自願意奪捨去過正常人的日子。
記憶久遠,蘇清絕尋思一番無果,抬頭看去。
頭頂上有一隻如玉的手,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盈盈抵在那巨物的兩角之間。這隻修長的手似有群山巍峨不動之力,竟擋住了巨物的攻擊。
“去”
一聲輕呵響起,頓時有風呼嘯而過,一暗一明間,柳暗花明。
蘇清絕眯了眯眼,定眼一看,便對上一雙好看的眼。
“倒是有些用處了”
那人抬手,玉色的指尖撥了撥,蘇清絕的身子便跟著搖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