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絕這一睡徑自跌入了夢境之中,她冷著一雙眼,看向那張熟悉的臉。
那人風華依舊,只是眉宇間多了一些倦意。
“阿元,世間至純之心莫過於人心,而最複雜陰暗的也莫過於人心,不生心火,不需在這般的人世走上一遭,亦是極好”
“此一戰,我將身死,如此,往後之路你一人走,可好?”
說罷,周身景緻一變,只聽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道:“師弟,你血洗仙門十三座,劍下冤魂無數,違背師門宗訓,令天衍宗盛名蒙塵,今次一役,師尊命我清理門戶,還天下一個交代,你可有話說?”
“清理門戶?”一道林籟泉韻的聲音含了一抹笑意:“自離宗起,我便不是天衍宗的弟子,何來門戶一說?”
清越的聲音並不陌生,但二人之言卻令人瞳孔一震,夢境之中的男子是濯君回?而濯君回竟是姜氏人?
這驚天的訊息來得太意外,讓人猝不及防,蘇清絕思索一番,兀自壓下心驚,理起局勢來。
現在應是三百年前的小荒山一戰,責難之人不難猜出,此人便是濯君回的師兄,前天衍宗宗主宋南辭。
幾千年來天衍宗一直是道門之首,宋南辭與濯君回之盛名,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一宗兩人,猶如花開並蒂,為天衍宗留下濃墨重彩的幾筆,更難得的,二人猶似親友,情同手足。
當年一戰,宋南辭為證天道,揮淚斬濯君回於劍下,世人多是擊掌敬佩,頌其大德,被尊稱為青雲仙尊。
青雲乃高空之雲,世人將宋南辭推至巔峰,又將曾經敬仰的長明拉入泥沼不見天日,蘇清絕雖未親身經歷,但在得知真相之後,看到此情此景莫名的難過起來,這種異樣的情緒似乎將她割裂成兩個人,一半是自己,一半是那個名叫阿元的石頭精。
宋南辭痛心道:“天衍宗於你有教養之恩,這百來年的恩情你可忘了?”
濯君回輕笑一聲,語氣淡然道:“不過百年來的恩情,早該還盡了,又肖你耳提面命?”
宋南辭微微嘆息,惋惜道:“你當真不悔改?”
“呵”濯君回輕哂一聲,道:“悔改?是廢去修為於孽障涯閉門思過還是身死以儆效尤?”繼而話鋒一轉,他的聲音冷了下來:“我濯君回的命一向不由旁人躑躅,便是你,也不行”
話音方落,兩聲劍鳴驟然響起,無數驚雷落下在蘇清絕耳旁炸響,她只覺魂海里被攪得一片混沌,於蒼茫之中,一豆赤紅的火焰赫然躍至眼前。
火焰烈烈,卻不灼人,奇怪之際,火焰收攏,幻化出一道人影來,人影漸漸清晰,別無二致的面容印證了心中的猜測,蘇清絕心道:“你是阿元”
女子似是能聽見她的心聲,眼眸一閃,道:“我是阿元,你亦是阿元”
蘇清絕見她應聲,便知今次不同往日,但這話說的奇怪,她自不是阿元。
“你可是那塊奪舍了我身體的石頭?”
女子搖了搖頭,道:“阿元,我是你”
蘇清絕秀眉一跳,道:“你怎會是我?”
女子輕嘆,道:“為護心火,我封它於銘紋中,忘記前塵之事,阿元,我等你很久了”
“忘記?”蘇清絕皺眉道:“除了身在襁褓中的記憶,其他事情,我記得很清楚”
她這一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二十年的歲月並沒有一絲斷痕。
女子看她片刻,身影一閃,貼身而上,蘇清絕一驚,想退開身來,但身體卻一動不動,只能任由她眉宇相抵,在耳邊清淺呢喃:“阿元,我於苦海之中徘徊數百年,這份苦楚與哀思,你又如何敢忘記?”
話音方落,蘇清絕的魂海里突然閃現出無數畫面,自業火原一遇,此後數百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