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點著,用力吸一氣,馬上咳了起來。
九叔公說:“我知道你心疼這老屋。其實,這座老屋被扒,我也和你一樣難過。這老屋不是你一家的,這是咱們呂家共同的老屋。祖輩傳下來的時候,因為你的老爺是兄弟八人中最小的,分家的時候,就分給了你老爺。你們小屋幾輩單傳,這才傳到了你這輩兒。細算起來,將近200年了。可是,建設丹江口大壩是國家的大事兒,你不能為了一座房子而幹出混賬事兒來!”
呂栓子說:“可是,我的心不安呀!我要找畢國寶討個說法兒!”
九叔公說:“討說法兒?討啥說法兒?你的房子不扒,難道能把丹江水抗住?國家扒了你家的房子,會補償的。再說,全莊的房子都要扒,又不是你一家。你去縣城告狀,我沒有阻擋你,那是因為國家應該給你們解決戶口和口糧問題。你要是為了拆遷的事兒把事情鬧大了,你的戶口和口糧還要不要?那大那小,那輕那重,你自己掂量掂量!”
九叔公說完,從呂栓子的手裡奪過那支長煙袋鍋,在牆頭上磕了磕,掛到自己的肩上,背抄著手,走了。
呂栓子一個人坐在牆頭上,仔細梳理著自己的思緒。呂栓子不是不懂道理的人。青海移民支邊的失敗,除了自然條件的差異外,還有青海方面極左的路線、連隊改制以及盲目移民。其中,盲目移民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1958年7月,丹江口大壩動工建設。可是,關於庫區移民問題,中央和地方還沒有一個統一的規劃。具體要遷多少人,往哪裡遷,領導心理沒有底兒,群眾心裡更沒有底兒。可是,這是一個不容迴避的問題。
南陽地區為了支援丹江口大壩建設,把河南省委給的8000名青海支邊名額全部給了淅川。淅川縣委政府緊緊抓住了這個機遇,把青海支邊當做移民工作來做。縣委的工作思路是:先讓這批青年去打頭陣,做試點。這批青年如果能在青海站住了腳跟兒,那麼,就可以批次推進移民工作,讓庫區群眾大規模地遷到青海去。
這種做法是與中央原來的支邊精神是不一樣的。一直到50年後,中央以及國務院還是不承認這批支邊人員的移民身份。當然,這是後話。當時,縣委縣政府從庫區群眾中選拔了8008名男女青年,於1959年3月遷往青海支邊。第二年,又遷去了16000餘名隨親家屬。支邊人員的生活本來就艱苦,一下子增加了2倍的人口,哪裡生活得下去?於是,就出現了大量移民的非正常死亡。
好在家鄉的黨委政府沒有忘記青海支邊移民。畢家興書記的慷慨承諾,給了呂栓子莫大的安慰。九叔公說得對。胳膊拗不過大腿兒。丹江口大壩建設是國家的大方針,自己一個家庭,一座房子,根本阻擋不了這項工程的實施。再說,自己與那些死在青海的家庭相比,自己已經是幸運多了。
呂栓子從黃昏一直坐到月亮上來。他這才從牆頭上跳下來,往李家嶺走去。李家嶺是大隊長李水瓢的村子。李家嶺的倉庫在東村口。呂栓子走近屋,老婆王改煥與丹花一起,在一個剛剛支起的鐵鍋裡做飯,李水瓢、畢國寶、順陽正在幫忙收拾東西。
國寶見了呂栓子,叫了一聲:“大哥!”
呂栓子見是畢國寶,鐵青著臉,不說話。
畢國寶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紙菸,遞給了呂栓子一支,李水瓢一支。白順陽不吸菸,沒有接。幾個人在木料上坐下來。
畢國寶說:“大哥,我知道你恨我。可是,這是工作,也是為你好。10天后,丹江水上來,你就會理解我的!”
呂栓子還是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吸菸。
畢國寶見呂栓子不說話,知道他心中的疙瘩一時間還解不開。他用腳踢了踢李水瓢。
李水瓢知道畢國寶的意思。下午收工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