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府之外的天空早已是風起雲湧。她更不知情,那是水溶有意的安排。
日後的黛玉每當想起往事,雖有些痛恨彼時自己那種懶怠、有些安於現狀的心理。卻也有些欣慰自己於生俱來的警覺和敏感。尤記當時她含笑看著眼前男子——從外而來的水溶雖是一慣的華服輕裘,周身上下卻充斥了揮之不去的寒氣。別人尤不覺,黛玉卻在他踏進來的第一步就感覺到了那撲面而來的肅殺,——並不全和外面的天氣有關。
黛玉是個細心的人,這與往日不同的氣息不由引起了她的警覺。因此水溶的話雖說的相當隱晦,但依舊給她內心帶來隱隱的不安。但她卻沒有問,在她內心裡,不論出於什麼原因,若一個人有心隱瞞一件事,那這件事就有不讓對方知道的緣由。那自己就沒有必要刨根問底。
於是黛玉只作什麼都沒有看出來,猜測之餘只含笑和水溶說了一兩句閒話。旁邊雲檀忙走去外間倒茶水於水溶,那自然的舉止彷彿剛才並沒有任何事發生。黛玉暗暗佩服她的冷靜和佯裝無事人的本領。
進入房內的水溶卻也並沒有和黛玉講什麼話,他只靜靜的用過一盞茶,然後翻起了黛玉常看的那本兒詩集——,嚴格來說,其實只是黛玉閒來無事,將往常年在榮府時諸姐妹的詩作錄下來的一本兒冊子。
“你的所作,太悲涼了,”良久之後水溶抬起頭:“說什麼‘漂泊亦如人命薄’,又說什麼‘嘆今生、誰舍誰收’,還有這句‘嫁於東風春不管,憑而去,忍淹留’,”水溶點漆的眸子看定黛玉,沉聲道:“以後斷不許你再做此傷心的句子。”
聞言黛玉觸動心事,哪是自己故作此悽怨之詞,實則是有感而發。彼時自己容身賈府,可不是如無根的浮萍柳絮一般?雖作此想也不辯解,只淺淺笑了一下。
那邊雲檀不失時機捱過來,低聲問水溶道:“王爺,可要除了抹額和外面的衣裳?”聲音溫柔,明露著掩不住的關心——黛玉冷眼看過去,那雲檀一臉柔媚,竟有幾分襲人對寶玉的情形,只是表相又沒有襲人的寬厚及待人的和氣,終是又輸了一層。
水溶卻道:“不必,我即刻要走,”邊說邊站起身來,又視黛玉:“晚間我不一定回來,王妃不必等我。”
一句話黛玉紅了臉,也不便說什麼,只輕輕點了點頭。水溶略坐一坐便真個去了。看著他的的背影黛玉凝神:大老遠的跑了來,難不成只為了說這句話?
左思右想水溶並不是這樣有閒暇的人,漸漸的黛玉疑慮更重了起來。然也猜不透,只好在心裡悶著。紫鵑卻悄笑:“儼然又一個寶二爺了。”黛玉一動,故作未聽到。心中卻知絕非紫鵑所料。
可縱如此黛玉也絕想不到,水溶竟是去著手處理查封賈府之事。這不能怪水溶,實因賈雨村的奏章一上,許多臣工竟隨後紛紛附議——,水溶訝然,平日在朝賈府口碑一向甚好,怎麼今日大家象商議好了般眾口一詞呢?
想了一想終知緣由,有些人是純粹的落井下石,如平日和賈府交情一般的周太保、李少傅;有些人是早有宿怨,如先前和賈政搶江西糧道一職的京都刺史;有些卻是見風使舵者,如專會諂媚並憑之飛黃騰達的通判傅試——,他們先前並沒有和賈府有明面兒的衝突,有些甚至依附於榮、寧二府。
可如今,踐踏賈府的竟也是他們!水溶冷冷盯著賈雨村思道:尤其是你,更是無恥到極至的負義之徒,哪配做‘她’的老師呢!
想歸想,可水溶亦知,歸根到底是大家猜透了皇上的心思:叔皇連賢德妃也舍,不就表明了欲剷除曾和義忠皇叔關係匪淺的賈氏一門了麼?
於是水溶便也明瞭大家因‘忠君’,而不得不作此行徑的眾官員——,整個金殿,只除了南安郡王和樂善駙馬、以及傳聞和薛、賈、王二府有姻親關係的梅翰林外,哪有一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