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季斐把包子吃完了牛奶喝完了,顧朗茳拿著紙巾來幫他擦嘴巴,季斐眼皮抬了抬,沒吭聲。他就不明白了,顧朗茳什麼時候變成這種婆媽性子了,他又不是小孩,用的著這麼照顧嗎?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挺不習慣的,常常忍不住一巴掌拍開顧朗茳的手,不過那人忒會裝可憐了,季斐給他弄的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似的,次數多了,也就懶得管了。不過約法三章,在別人面前還是不準這樣。
季斐不阻止,顧朗茳的動作就愈發溫柔起來,不輕不重,不緊不慢,細緻而小心,疼愛而寵溺,彷彿要將一輩子的愛意溫柔都交付此刻。
靜然相對,溫柔以待,前世即便是在夢中,也難以想像。
前世?有時候想想,顧朗茳希望那只是一場從未存在過的惡夢,一覺醒來,無覓蹤跡。可是疼痛太深刻,悔意太刻骨,他不敢忘,也忘不了。他忘不了季斐跛著腿帶著他穿梭躲避的樣子,忘不了季斐空洞而絕望的眼神,更忘不了他躺在病床上了無聲息的模樣。
他本是那樣深地愛著他,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多少個清冷無聲的夜裡,他一個人坐在闊大空曠的房子裡,呆呆回憶兩人在一起的日子,想起的卻只有強迫與反抗,爭執與傷害,一個暴戾地難以自持,一個麻木至失去希望,哪瞧的出半分愛意。可他明明是愛著他的,他愛他,他知道,他那樣清楚地知道。
秦越曾戲謔地笑他,哦,顧總還曾這樣深愛過一個人?哎,那那人可就倒黴嘍!見他不解,秦越笑道,還記得叔叔送你的那對球拍嗎?木製的,叔叔自己也留了一對,因為十分喜歡,便特意放在陳設櫃裡做收藏。你也喜歡,可是你卻不一樣,你一打球就用,用著狠勁打,絲毫不考慮那是木製的,經不經的起你這樣用。如果我沒猜錯,那對球拍如今早已稀巴爛被你丟一旁了吧?顧朗茳不甚在意,那又如何?秦越呵呵直笑,你還沒發現嗎顧朗茳,你跟別人總是不一樣,別人是愈愛愈珍惜,可是你,愛一個,毀一個,你喜歡的,總也留不下來。
直到那時顧朗茳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個人,他既震驚又恐懼,恐懼過後是無邊的絕望,他連改的機會,都沒有了。
最珍惜的已失去,再努力,又有誰知道?
只是他忍不住,他還是忍不住,空虛至極的時候他閉著眼回想假如一切重新開始,會是怎樣的光景?假如一切重新開始,他該怎樣來愛他?可是他不會愛人,就連想像,也不知從何開始。
他開始注意那些出雙入對幸福甜蜜的人,普通的,世家的,有錢的,沒錢的,男的,女的,漫不經心地打量,細細地想像。想像著他的季斐若是還活著,這次他一定溫柔待他。細細地訴說愛意,溫柔地遵從想法,他說東就是東說西就是西,說對就是對說錯就是錯,他什麼都聽他的,就算他再拿了菸灰缸砸他,也絕不還手。他再也不欺負他了,再也不讓他疼,只要,他還活著。
終究都是空想,越是想的美好,睜眼的時候越是痛苦,他再也見不到他了,再也見不到了。
從未想過有一天想像竟會成真,他真的重回過去,讓一切重新開始。只是他依然心疼,忍不住貪心地想,如果能重生到早一點點,那麼他就能參與他人生的所有時光,他的季斐,不會已承受了那麼多。
他的季斐,擁有的那麼少,他總想一次都給他。
季斐乖乖地任顧朗茳幫他擦嘴巴,半天后終於忍不住了,嘟噥道,“還沒好啊。”他那篇作文還沒看完了,那作者排比句用的可好了,一句話帶出個詩人還帶句古詩出來,可有意境了,他正學呢。
顧朗茳把一張自以為英俊無比的臉湊過去,“你也給我擦擦?”季斐看都懶得看他,直接把人給推開了。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戲謔的調笑,略帶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