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有那個意思,不過只怕是力不從心。」
「稻兒,母親對不起你!」說著,孟夫人心中又一陣酸楚,忙扭頭看向別處,她實在沒有顏面在女兒面前落淚。
孟稻兒摩挲著手中的平安符,不知這平安符是不是真的可以保平安?還是,不過是人們美好心願的承載物。
「母親又何嘗願意如此?」孟稻兒不願繼續哀哀怨怨,「請母親為女兒準備一個尖利的髮簪罷。」
孟夫人猛一愣,旋即明白了女兒的用意,便點點頭,起身去了。
夜裡,忍冬和小糯幫她打點包袱時,孟稻兒取出祝鶴回離開簾州城之前送給她的追月,是一把冷利畢露的匕首,皮革的刀鞘尖包著白銀,手柄上刻著雲紋,鑲著寶石,她令忍冬將它也藏在包袱裡。
隔日午後,摘星樓上。孟稻兒站在塔樓最高層,眺望著南洛江。
江面寬廣無邊,滾滾的江水在仲夏的日光之下閃閃發亮、耀眼異常,矮空上的白雲無憂無慮地漂浮著。
這摘星樓十幾裡之外的上游,便是飛魚臺。
相比高聳陡峭的飛魚臺,摘星樓對面的山勢綿綿和緩。
站在摘星樓上,夜可觀星,日可眺望江水以及絡繹不絕的商船,還有對面的青山和傍晚的落陽、晚霞……
每年端午,這兒都會被觀龍舟的人擠得水洩不通。
祝鶴回離開簾州城的那一年,他曾帶孟稻兒在端午之日擠上來過一次。
那時,他十三歲,孟稻兒十歲,他緊緊地牽著她的手,生怕她被比他們高大的人群擠散。
時隔十年,那一日的緊張、興奮和快樂,以及祝鶴回的音容笑貌,孟稻兒仍記得清清楚楚。
明日便是端陽,撲面而來的河風,怎麼都吹不走孟稻兒心頭的沉重。
今日她故地重遊,是被對祝鶴回的回憶所驅使,其中也隱隱地有告別的意味。
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此番前去飛魚臺,必將會有自己不樂見之事發生。
「孟姑娘。」一道清澈如水的聲音。
孟稻兒從高過胸口的圍欄前一回頭,是祝鶴回,是知州祝鶴回。
她心裡驚,只疑惑為何偏偏這兩日與他的巧遇會那麼多?面色卻如常。
「祝大人。」她右手抓緊羅帕,生怕它會掉落似的。
祝鶴回嘴角微微上揚,一如前日初見時他在馬背上一般的表情。
孟稻兒回他淡淡一笑。
他這才走近她,爾後兩人側身,一齊俯瞰江面,明暖的輕風將他們的髮絲吹得飛飛揚揚,衣袂也跟著飄飄蕩蕩。
「真是個好地方。」祝鶴回由衷地感嘆。
「真是個好地方。」孟稻兒垂首,雙手不停絞著潔白的錦帕,她那低低的聲音很快就風吹散了。
十年前的端午,祝鶴回牽著孟稻兒好不容擠上摘星樓的最高層,在欄杆邊搶到位置的時候,少年的他便是如此由衷地感嘆的,懵懵懂懂的孟稻兒便像今日一般,跟著他說了一樣的話。
往事復現更添愁。孟稻兒抿了抿唇,試圖壓制住心中不停翻湧的思緒,在得知他也叫祝鶴回之後,站在他身邊,她心中的思念總會難抑地如潮水般湧來,「民女先行告退。」
「這兒景色這麼美,孟姑娘何不再待一會兒?」
「我已經待了很久。」
「吹著河風,興許愁便散了。」
「祝大人心裡也有愁緒麼?」孟稻兒收住腳步。
祝鶴回的眼睛清清亮亮的,那微微收縮的瞳孔中似乎真的凝聚著憂思,「眼睜睜看著無辜城民被山匪脅迫,本官卻愛莫能助,自然愁。」
「嚴格說起來,一切都還未定,不若明日愁來明日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