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府衙,從便門進入大院,到了大堂前右拐,又穿過一個小院,孟稻兒被帶到知州專屬的議事堂。
在府衙之外,她尚有些懷疑,此刻,她才信了,坐在案後看著書、身著赭色官服的正是昨日在馬背上俯身與她說的話的男子。
「大人,孟姑娘帶到。」領她進來的男子拱手說道。
這時,孟稻兒見他緩緩抬頭,那明亮雙眼倏地看過來,他犀利依舊的眼神令她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快起來。
「你先下去。」年輕的知州站起來,看向帶領孟稻兒進來的男子。
男子默默退出去之後,他又看向忍冬,意思不言而喻。
「無妨的,你到門外等我。」孟稻兒側身對後面的忍冬說道。
忍冬也默默地退了出去。屋內只餘下他們二人。
氣氛有些尷尬,孟稻兒很快便將昨日之事揭過,微微福身行禮,「不知大人召見民女所為何事?」
「飛魚臺之約,孟姑娘有何打算?」
知州直接得令孟稻兒有些不知所措,一如昨日他回答她的「知州」二字,沒有任何鋪墊和過渡。
「大人為何知道民女的家事?」
「官府多年來一直致力於剿滅飛魚臺的山匪,本官知道這件事,你很意外麼?」知州看向一旁的椅子。
孟稻兒見知州坐下,她也沒拘謹,選了一個稍遠一些的椅子坐了下去,脊背挺得筆直,「匪人前腳將我兄長與侄兒帶走,後腳便邀我端午相見,除了赴約,民女並無別的打算。昨日民女與家人本想報官,然不知山匪相邀所謂何事,故而不敢貿然驚擾大人!」
「是麼?」
「民女句句屬實。」孟稻兒心想他們連自己被匪徒邀請之事都知道,想必已經暗中對自己做了一番詳查,便和盤托出了。
「你難道不明白山匪的意圖?」
孟稻兒看出了知州面上的譏誚,雪白的臉蛋突地漲紅,但她的高傲不允許她低頭,「大人不必明知故問!」
「這麼說,你已經準備好為了兄長和侄兒賭上自己的名譽,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後半生?」
這種話直白地說出來,就好像她好不容易才結痂的疤又被他猛然地撕下,又刺又痛。孟稻兒明白,知州並非自己的家人,他自然不用顧及自己的感受,所以不需要像母親那般有所保留。
「大人又何必言語令民女難堪?你知道的,我別無選擇。」
孟稻兒見知州若有所思,不禁悄悄地再次打量他,他那雙眼睛真是生的極美、極美,又極亮、極亮,只要視線一同他對上,就好似心中的每一個角落都難以避免會被他一覽無遺。
還有他的面容,觀之可親,見之忘俗,溫潤、清朗,如同無暇的寶玉一般,簡直是個罕見的美男子。
最重要的是,她覺得這位年輕的知州和她的鶴哥哥是同一種型別的人,不苟言笑的時候一身正氣;面露笑容時,卻反帶著一絲絲的邪氣。
他們都是亮如明星一般的人。
「這麼說,你便是不相信官府!」
孟稻兒的遐想忽被打斷,她沒回答,因為在她心底,確實不排除不信任。
「你寧願把自己的人生搭進去,也不想求助官府?」
她忽然有點受不了他一再地咄咄相逼,便跳過他的問題,「言意之下,大人是要替民女做主麼?」
「作為父母官,救民於水火不是理所當然?」
孟稻兒只覺得他說得過於冠冕堂皇。
本心中,她自然不願名譽受損,當然更不願和山匪有任何瓜葛,嫁給山匪就更加不用說了!
可前一任知州耗費了十幾年尚且不能的事情,他一個初來乍到的新官,憑什麼信口開河說救民於水火?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