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過向阿慕提問,事實上,就算問了,他十有八九也不會回答。
沉璧沒有下文,旁人自然轉開了話題:“嘖嘖,王大姐,我看你是糊塗了。人家一個小姑娘怎好意思問這些,哎,話說回來,我那閨女要是有她一半能幹就好了……”
“噓,人來了!”
沉璧話音剛落,門簾被掀開,淡色天光勾勒出來人高挑的身形,頓時吸引了三姑六婆的注意。沉璧忙起身招呼,將客人帶到靠窗的單座上,也不多話,熟門熟路的沏了一壺楓露香片端過去。
“鄭伯沒和你一起麼?”沉璧接過慕容軒解下的貂毛披風,扭頭看了看。
慕容軒搖搖頭,拿出兩隻杯子斟好茶,照例推了一杯給沉璧,
沉璧笑著擺手道:“今天有事忙,不陪你喝茶了,我呆會讓阿飛給你烘一盤甜點,免費贈送。”
慕容軒不聲不響的垂下眼簾,沉璧剛轉身又折了回來,拿起杯子和慕容軒碰了碰,小口飲盡:“那你就等我半個時辰,我去收集點材料做好吃的。獨家秘方哦,別處可嘗不到的。”
慕容軒被沉璧故作神秘的表情逗笑,終於點點頭。
沉璧這才鬆了口氣,裹緊披風出了門。
在沉璧眼裡,對外人極其冷淡的阿慕可能懷有一種自卑心理,也許與他的嗓音不無關係。她每次想起問鄭伯,總被老人含糊搪塞過去,幾次三番後,她也聰明的緘口不提。阿慕喜歡呆在木木紅茶坊,而她也不討厭阿慕,甚至有種類似天然的親近感,大概是出於同情,她對他格外耐心。有時候,她會從他身上看到沉非的影子,她希望同樣身在異鄉的哥哥也能得到這樣的關懷。
慕容軒將窗戶推開一條縫,冰天雪地裡,沉璧帶著小翠在後院忙碌。她們合力搬過一架木梯,小翠在牆角扶穩了,沉璧系起裙角往上爬,胳膊肘還挽著一隻小桶。爬到頂端,她伸手去掰掛在屋簷邊的冰凌。
慕容軒看得莫名其妙,猜不透這丫頭又是哪根筋搭錯了。半年不見,他卻對她的生活了如指掌,他就知道她並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麼纖弱,無論把她丟在哪裡,她都能活下去,並且還能活得好好的。他的寢宮床頭擺放著一隻粗瓷杯,杯壁上有隻神氣活現的醜兔子,讓人看了就想笑。他很好奇她哪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念頭,還真敢一一付諸實踐。不過,他慕容軒看上的人,理當是要與眾不同的——儘管這次似乎與以往有些不一樣,他並不急著將她據為己有,只想呆在她身邊,喝她親手烹的茶,聽她輕言細語,時間如流水般靜靜流淌,曾經在他看來近乎浪費生命的事,居然也能變得甘之如飴。
與之相比,在王府裡養傷的日子雖是錦衣玉食前呼後擁,他卻總是莫名煩躁,起初只當不習慣突如其來的清閒,慢慢的,他發現自己對天義門的快報也提不起興趣,反倒只盼著鄭伯馴養的那隻褐色小鷹。冬至後,北部大雪封山,小鷹來得少了,他在無數次望眼欲穿後終於忍無可忍的跑來了江南,當他飢渴交加的推門而入並一眼看見熟睡中的沉璧時,所有感覺只剩滿足——失而復得的滿足。他不想再離開了,儘管沉璧對他毫無眷念可言,驕傲如他,更不會輕易褪去那層面具,又或者,是沒有勇氣接受她的再次拒絕吧。無論怎麼解釋都好,慕容軒平生第一次不打算對某個懸而未決的問題深究,只要能時時看著她,在這一方小小的與世無爭的天地裡,她的一抹淺笑便是他的整個世界。
慕容軒啜了一口茶,目光再次飄向窗外,沉璧攀在梯子邊緣,正低頭和小翠說著什麼,靈動的眸子顧盼生輝,冷霧中的笑靨直如梅蕊初露,芳宜香遠。
沉迷,往往不覺。
冬去春來
玩笑間,沉璧將目標轉向下一根離她稍遠的冰凌,手臂不夠長,她微微踮起腳,眼見就要夠著,冷不防腳腕一扭,來不及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