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兒女婿想給小煦辦葬禮的時候也被他拒絕,甚至強壓著他們去了學校,不顧所有人同情可憐的目光,壓著他們給小煦報了志願,小煦一直都很喜歡醫學,他說過以後要當醫生,繼承他的衣缽。
何外公一直強撐著拿到錄取通知書,昨天剛回來,可此刻望著這些早就幹掉脆皮的草藥,他卻生不出心思收起來,這還是一個多月前他匆匆趕去城裡前晾曬的。
這些平時他護得格外寶貝的東西,卻陌生又讓人難受。
那個剛會走路就幫他分揀藥草,剛會說話就學著他背誦藥名,那個會放學後替他採藥、碾藥、晾曬的乖崽就這麼……沒了嗎?
何外公躺在躺椅上,一動不想動,胸口還放著錄取通知書,想著如果不是那場意外,他家小煦會因為市理科狀元上電視,他甚至能想到小煦戴著紅花對著他咧嘴笑的模樣,可這一切,全都沒了。
何外公就這麼躺了一兩天了,他卻不想動,他覺得眼皮很沉,彷彿有千斤重壓在身上,尤其是白天不知道是誰知道小煦被撞死的事紛紛跑來詢問,往日裡鄉里鄉親他耐心幫忙,可最後沒忍住發了一通火。
他想笑,自己一把年紀,原來也不是好脾氣,是會發火的啊。
那些人不敢再來,但臨走前悲憫的目光,生生像是在剜他的心。
小煦啊……他的乖孫……
“外公?外公你在家嗎?”就在恍惚之際,何外公彷彿聽到他家小煦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歡快,彷彿光聽聲音就能感覺到此刻帶笑的眉眼。
何外公閉著眼笑了笑,看來真的是年紀大了,他竟然已經出現幻聽了。
只是為什麼還能聽到敲門聲?
但很快聲音停了下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從一側傳來,他坐在最裡邊的葡萄藤架下,加上離院門有一段距離,所以他沒出聲,一時間沒人注意到他。
何外公看過去時,剛好和正單手握著柵欄輕鬆越過來的酆淵對上視線。
何外公時因為在黑夜裡待久了,能看到一個輪廓。
酆淵是夜能視物,先前沒注意到,這會兒察覺到對方的視線看去,剛好看到一個面容枯槁的老人靜靜躺在躺椅上,銳利鷹隼般的目光銳利盯著他。
酆淵落地的瞬間意識到對方是誰,沉默了:第一次以這種方式見面,是不是不太好?
何星煦卻已經著急,小聲催促:“酆……酆大哥你進去了嗎?沒有摔吧?”
柵欄四周圍了不低的樹枝藤蔓,何星煦雖然能看到酆淵翻過去,卻又擔心他受傷,加上酆淵遲遲不開口,又怕被遠處的鄰居聽到,只能小聲開口。
誰知下一刻,就聽到酆淵低沉的聲音格外認真道:“何外公好,初次見面,打擾了。”
何星煦意識到什麼:“???”外公在家?
何外公:“……”
酆淵生怕何外公跳起來揍人,趕緊從裡面將院門開啟,何星煦如同旋風般衝進來,腦袋四處一轉,最後落在遠處,沒忍住眼圈泛紅跑過去,撲倒老人身上:“外公,我回來了!”
何外公整個人都是恍惚的,他以為天太黑出現錯覺,雖然抱著希望,一直強撐著非要說小煦沒出事。但這麼久沒訊息,他其實已經不抱期待。
可這時候感受著身上沉甸甸的重量,何外公老淚縱橫,抬起手摸著外孫軟乎乎的臉,是熱的,真的是熱的……
“我不是眼花了吧?不是做夢吧,是小煦嗎?小煦你真的回來看外公了嗎?”
“是我,外公,真的是我!”何星煦沒忍住哭出聲,這些天自從穿到星際,他花了三天才控制住不去想這邊的事,努力讓自己堅強一些,可在這一刻,見到最熟悉的親人,最想見到的人,那股強裝的從容堅韌,土崩瓦解,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