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嬰鬼不會傷害主人,崔大人他怎麼會……”
白姬詭然一笑,“嬰鬼不會傷害主人,但是卻會傷害殺死自己的人。嬰鬼成形之後,滿懷臨死前的怨恨和憤怒,必然會反噬術士。通常,只有修為高深,有能力抵禦嬰鬼反噬的老術士才敢嘗試這個禁忌的儀式。普通術士貿然行事,只會成為嬰鬼的第一個犧牲。”
“你之前在縹緲閣,並沒有告訴崔循嬰鬼這麼危險……”
“啊!我忘記了。”白姬笑道:“不過,即使警告他了,他也還是會嘗試吧。因為,嬰骨笛是‘萬事如意,無所不能’之笛啊!”
“你,你分明是想害崔大人……”
白姬冷冷地道:“崔循弄壞了嬰骨笛,作為代價,他自然要還一支回縹緲閣。不是我要害他,這是他的‘業’。從頭到尾,一直是他自己在做選擇,在造‘業’,怎麼會是我害他?”
是啊,從頭到尾,一直是崔循自己在做選擇。如果他在驅走小鬼,家宅平安之後,按約還來嬰骨笛;如果他不利用嬰鬼為非作歹,滿足私慾;如果他能夠收斂貪婪,不遣嬰鬼去大明宮害上官昭容;如果他沒有貪戀慾望,喪心病狂,為了再得到一支嬰骨笛虐殺兒子……那麼,今天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元曜壯著膽子,去看崔循是不是還活著。
崔循身體冰涼,形狀可怖,已然死去多時。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小書生嚇到了,急忙放開崔循的屍體,口中連連唸佛。
元曜放開崔循屍體的瞬間,一個黑糊糊的東西閃電般向他掠來,粘在了他的身上。元曜低頭一看,竟是嬰鬼。小書生動了崔循的屍體,令嬰鬼大怒。嬰鬼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元曜的脖子。
元曜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啊啊——”元曜再次驚醒時,天色已經大亮了。他正躺在縹緲閣的大廳中,睡在自己的寢具上。陽光透過卍字型花窗照進縹緲閣中,他的耳邊傳來了塵世的生機和喧囂。元曜陷入了恍惚,難道昨晚竟做了兩次結局相似的噩夢?他和白姬、離奴夜行崔府,崔循虐殺兒子,反被兒子變成的嬰鬼殺死,都是一場夢?
太好了,那些殘酷的,醜陋的,邪惡的,悲傷的事情,都是一場夢,一場夢……
“喂!書呆子,都日上三竿了,你還賴在床上,不起來開店?”離奴穿戴整齊,神清氣爽地從後院走來,想來已經在井邊梳洗過了。
“小生這就起來。”元曜慚愧,一躍而起。
“爺去集市買菜,今天不吃魚了,吃豬肝。”
元曜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因為在離奴的掌勺下,縹緲閣一日三餐全是魚。“為什麼今天吃豬肝,不吃魚?”
“主人說你受傷了,得給你補一補。”離奴道。
元曜覺得奇怪:“小生受傷了?”
“是啊,你忘了,昨晚在崔府,你的脖子差點被嬰鬼咬斷,流了很多血。當然,多虧了主人法力高深,多虧了爺英明神武,才把嬰鬼給制服了,才把你給救活了!”黑衣少年掐腰笑道,“書呆子,還不快叩頭謝謝爺的救命之恩……”
元曜這才覺得脖子有點痛,跑到貨架上的銅鏡前一照,頸部被紗布一層層包著,裹得像個大饅頭。
原來,昨晚並不是夢……
元曜心中百味陳雜,呆呆地站著。
離奴見小書生只顧著發呆,不理會自己,也就自去集市買菜了。
元曜梳洗妥當後,開啟了縹緲閣的大門。
今天,又有誰來買慾望?
元曜脖子上的傷看上去傷得挺嚴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幾乎沒有疼痛的感覺,渾身也很有力氣,能吃能睡能幹活。小書生不得不打消了趁著受傷躺幾日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