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來,霍淡如冷靜了許多,有些抱歉地轉頭看他。
卻張不開口道歉。如何不明白,鬧成這樣子,怎樣道歉都已經來不及挽回。
她便輕咳了一聲:“澄澄今晚會回來吃飯麼?”
提到女兒,杜松林這才放鬆下來,微笑著搖搖頭:“又有新案子了。她手頭一旦有工作,吃飯什麼
的就永遠都是累贅。”
“又有新案子了?”霍淡如也皺眉:“不是剛打完一個案子?既然都贏了,不如好好休息幾天,或者拿個假,出去旅遊放鬆放鬆。”
杜松林點頭:“連打了20場了,早就超過了一般人的承受極限。我也很擔心她會吃不消,也勸她無數回了,可是她就是放不下。”
提到女兒,杜松林面上便不由得浮現起自豪的微笑。
“她總是跟我說:爸你知道麼,這個城市每一天會發生多少樁罪案?即便我們24小時工作,也會有將近7成的案件沒機會起訴。您說,我怎麼還好意思休假呢?多忙一天,就能多幫一個受害人討回公道,否則我良心不安。”
霍淡如垂首微笑:“真是個好孩子。”
杜松林轉眸望向她:“燕犀也同樣優秀。他能去做義務的法律援助工作,幫助那些最沒有能力自保的人,他的意義更加深遠。”
優秀的兒女,自然是出自優秀的父母。於是兩人相視一笑,在燈火流金裡碰杯。
想到孩子,霍淡如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不能不承認,不管怎麼樣,這些年沈宛將燕犀照顧得很好,也教育得很好。
。
地方檢察官辦公室。
安澄坐在辦公椅裡,眯眼望著手上的卷宗。
窗外是越來越岑寂下來的城市,悄悄提醒她時間已經不早了;可是她還是恍如未覺,只眯眼盯著手上的案卷。
燈光落在案卷上,折射到她辦公桌上的相框。
相框裡,一家三口在恬靜微笑。父親杜松林,母親安然,還有當年剛剛上小學的她。她坐在爸的腿上,卻是依偎在媽懷裡。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什麼叫思念,什麼叫惆悵。
秘書簡來敲門:“老闆,還不下班麼?”
安澄這才抬眼看了一下腕錶:“不好意思,又讓你陪我加班了。你快走吧,我再等一會兒。”
簡看著手裡的預約記錄,總結了一下:“……只有你讓我加到下午4點的那個Nana沒來。”
安澄也頗感懊惱,便索性抬起頭來望向簡:“你說,她為什麼不肯來?難道就不想給自己討個公道麼?”
簡略作思忖:“我想可能跟她的身份有關——她畢竟是剛來M國的中國交流生,對這邊的司法制度還不瞭解,甚至心有戒備。”
安澄便一拍桌子:“有道理!”
這便完美地解釋了那個Nana不肯出現的原因,不然她鬱悶地以為那個Nana不聽勸呢。
看安澄終於又高興了起來,簡這才也放下心來,準備下班。
安澄卻還是若有所思跟出門來,給自己衝了杯紅茶,自言自語道:“想要解除她的防備,也許我應該給她請個律師。”
她喝了口茶,抬眼望簡:“有人選推薦麼?”
簡只能嘆了口氣:“自然有既不用花錢,又質量極佳,且與中國留學生之間沒有任何文化背景衝突的完美人選……只是問題在於,老闆,你肯選他麼?”
安澄轉身進了辦公室:“當我沒說過。忘了吧。”
。
簡終於下班離開了,偌大的辦公室陷入一片寂靜。
安澄喝著紅茶,望向玻璃窗裡她自己孤單的倒影。
許多事可以瞞過外人,卻瞞不過她。霍淡如跟爸之間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