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屋簷滑落,形成一道道泛著銀光的水簾。
在微光中,燕時晏緩緩睜開眼睛,眸光清淺。
他神情平靜,平靜得不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個可怖夢境。
他的雙手交疊放在腹部,雙腿並得筆直,那是一個最標準不過的睡姿。
夢中,他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
不過燕時晏覺得,那就是他。
是他會做出來的事。
在疼痛中尋找一條生路,用自殘來保持意識清醒。
夢中那些人怕他懼他,又怎知,在每次看見鮮血時,他胸腹中翻滾欲嘔。
可是啊,他享受著來自身體本能的難受反應,就和自殘一樣,能提醒著他仍然存在於這個人世間。
讓人上癮,欲罷不能。
在平靜中瘋狂,在瘋狂中沉淪。
死亡,對他來說並不恐懼,而是一種解脫。
在陣陣春雷聲中,他躺了很久,連手指頭都沒有動過,直到指尖傳來血脈不通的麻木之感。
燕時晏這才驚覺,他好像又要陷入那種不正常的自虐狀態中去。
他翻身坐起,撩開袖子。
兒時在小臂上留下的道道疤痕淺淡了許多,是母親贈予的藥膏,讓傷疤痊癒。
“母親。”
他的心上輕輕滑過這個讓人溫暖的詞,點燃蠟燭,取出那支暖玉簫,立在窗戶前吹奏起來。
簫聲清越,和雷聲雨聲風聲交織在一起,竟有一種超凡脫俗的釋然。
“少爺,您吹的什麼曲子,好好聽呢。”
帶他一曲吹罷,孤星才掌著燭火進來,手裡端著的托盤上,放著一杯溫茶。
溫熱的茶水入喉,燕時晏已將剛才的噩夢拋之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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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披上外袍,正欲推門,才想起這幾日燕錦陽並不住在逐風院。
因要研製一個能緩解癔症的藥方,他已經連著幾日都宿在曲梁的院子裡。
罷了,明日再說。
想必沒那麼巧,不會都做同一個夢吧。
兩刻鐘前,燕錦陽猛地從床上爬起,呆愣了幾秒後,掀開被子下床往外跑去。
因為跑得太急,他甚至連鞋子都忘了穿,就那麼赤著雙腳。
小少年奔跑在風雨裡,跑到對面推開廂房的門。
“師父,師父!”
剛叫了兩聲,燕錦陽眼裡的淚便唰地一下流下來。
他已經很久沒哭過了,今天晚上實在是忍不住。
“怎麼了?”
曲梁一驚,翻身坐起,在微弱的光線中看清了少年的身影。
他連忙下床,將燕錦陽摟在懷裡,用自己身上的衣衫替他擦拭著一頭一臉的雨水。
“師父……”
燕錦陽委屈極了,一頭埋入師父懷裡,哭得驚天動地。
“多大的孩子了,還怕打雷?”
曲梁的聲音裡帶著笑意,取來乾爽巾子替他擦腳。忙活了一通,兩人身上才重新換上乾淨的衣服。
“你要是怕打雷,就在這裡陪師父睡?”
燕錦陽沒有反駁,蜷著身體,抱著曲梁的胳膊,再次沉沉進入夢鄉。
都過去了。
只是一個夢。
白象庵,靜室。
辨塵鬆開兩手掐著的法印,雙唇微微揚起。
借一場春雷,將因果了卻在天地間。
從此以後,這方小世界的天道重獲新生,不再受過往困擾。
驚蟄。
萬物新生。
:()穿書後,我被五個小反派嬌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