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之前,揭下蓋頭……
這一刻,平川后悔死了。他心裡掠過一絲不祥的感覺,新娘是不能自己揭蓋頭的呀,這是個忌諱。上一次,就是因為寒蕊自己揭的蓋頭,所以他們才沒有能夠白頭。他們已經錯過了一次,難道,還要再錯過一次?
“你為什麼要自己揭蓋頭呢?”他望著她低垂的頭,心急切,卻不忍責怪,只痛心地說:“難道,喜娘沒有告訴你,這些忌諱麼……”
她依然微垂著頭,望著自己膝上合疊的衣袖,輕輕地站起身,低聲道:“我,我只是不想將軍為難。”
他有些意外,納悶地,看著她。
“我知道,將軍您其實,是不想揭蓋頭的,”她低低的聲音,很是恭敬和謙卑:“我不想讓將軍為難。”我知道,你是不會來揭蓋頭的,與其自取其辱,我不如,自己揭了。這句話她當然不能說,儘管,那是她內心真實的想法。
他心頭一緊,一陣刺痛。
她是真心誠意地謝他,還是感嘆生命的悲涼。在現實中,她活的這麼無奈和憂傷,而他,卻無能為力。一時間,他竟有些傻了,不知該說些什麼,是該安慰她。還是表露心跡,還是當作什麼都沒有聽見,輕輕地把一切不露痕跡地帶過去?
正遲疑著,寒蕊已經微微欠身。他以為,她是想施個萬福,可是沒想到,她前身一鞠,竟然就跪在了跟前。這一刻,平川呆住了。
當妻子的,給丈夫道萬福,雖然顯得生疏,倒也說得過去,畢竟以夫為天嘛。可是寒蕊這一跪,卻讓他慌了神。堂堂的公主,這一跪,到底是為何?
“感謝將軍出手相救,我知道這一來。寒蕊是不用遠嫁蒙古了,但可能會毀了將軍的前程,甚至,還會有……”她想是說性命之憂,但忍了忍,怕犯忌諱,所以便住了嘴。改口道:“我想,將軍救我,無非,是為父皇分憂,也或者,是看在以往。夫妻一場的情份上,但不管怎麼說,將軍肯出手相救,寒蕊感激涕零。”
“寒蕊……”平川看著她一直低垂的頭,看著她烏黑的發。動情地喚了一聲:“起來,你先起來再說……”
“請將軍聽我把話說完……”寒蕊固執地跪著,低聲說:“我知道將軍不喜歡我,這麼做也是情勢所逼,將來如果有一天,寒蕊能自主了,一定還將軍一個自由……”其實還有沒有她可以自主的那一天,連她自己都不抱希望,可是,話還是要這麼說,以顯得她不但有自知之明,而且還知恩圖報。
平川已經啞了。這是寒蕊的真心話,嫁給他,只是迫不得已。可是,她憑什麼,就認定將軍不喜歡她呢?她問過他嗎?陡然間,他感到心痛襲來。捫心自問,難道她說錯了嗎?他從前,是那麼深惡痛絕的表示過,他不喜歡她啊。
“寒蕊知道,到郭家來,已經給將軍添了不少麻煩了,今後,寒蕊不會再象以前那樣不懂事,會小心的侍侯將軍,謹小慎微,不給將軍添其他的麻煩……”
他靜靜地望著她,聽見她的聲音蒼白無力地從嘴裡出來,可憐而軟弱。他忽然就有種衝動,想上前,擁住她,給她力量和勇氣,象她曾經希望的那樣。可是,他沒有,深吸一口氣,他默默地退後一步,輕輕地坐在了凳子上。他決定,讓她把話說完,不把話說完,她就這麼憋著,會更加難受。他擔心,她會憋出病來,他還擔心,她會被一切突如其來的變故逼瘋。就她目前的舉動,目前的精神狀態,他的擔心是不無道理的。
“將軍不用顧忌我什麼,寒蕊也只會一切聽從將軍的,不生事,不多嘴,如果有什麼做得不對和做得不好的地方,將軍但說無妨,寒蕊一定立馬改正,並絕不再犯……”她緩緩地說完,停下了,跪在地上,就象個犯了錯誤的丫環,等著他大赦。
她的話,輕飄飄地飛進他的耳朵,卻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