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洛因已經把他們變成魔鬼,看起來和我們長得一模一樣,其實是另一種動物了。
他們只有死,才是對社會最大的貢獻。
若魚,你說的我都懂。
這裡不是醫院,是一座祭壇。
也許我們的生命都奉獻了,天上也不會降下甘霖。
但科學就是這樣,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獻身,我小的時候,讀過精衛填海,我想那是一隻多麼傻的鳥啊。
世界上真有這麼蠢的動物嗎?現在我就成了這種鳥,可我必須填下去,這就是我的軌道。
兩個好朋友靜靜地對坐著。
過了好一會兒,沈若魚說,方寧,我這個戒毒醫院住得冤枉。
天天說白粉,卻從來沒見過。
沒見過好。
是你的福分。
見過它的人,不是癮君子,就是大毒梟,再不就是戒毒醫生。
這三種人,都是倒黴魔。
簡方寧這樣說著,眼睛下意識地掃了保險櫃。
沈若魚馬上捕捉到奧秘,怎麼,還像寶貝似的鎖得挺嚴實?那當然。
要是被病人偷了去,就是犯罪啊。
你連並肩戰鬥過多年的老戰友也信不過?簡方寧說,你就那麼好奇?沈若魚道,是啊。
你剛才不是說了,除了那三種人,別人無緣一見。
我是第四種人。
簡方寧說,一見之下,必定失望。
純正的海洛因和鹼面沒有什麼區別。
她說著,蹲下身,在按鈕上左旋右旋,鼓搗了一陣,沉重的墨綠色鐵門跳開了。
沈若魚嘆道,森嚴壁壘啊。
簡方寧說,這是什麼地方?不得不防。
說著,拎出幾個灰頭上臉的小紙包,好像街上賣油炸烤雞時奉送的調料袋。
大名鼎鼎的海洛因就藏在如此破爛的紙裡?沈若魚驚詫不已。
你以為毒品有非常豪華的包裝?善良幼稚的人們啊。
簡方寧開啟了一個報紙捲起的小包,一些汙黃的粉未懶散地呈現出來,很無辜地看著她倆。
沈若魚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好像它是一種小而兇狠的動物。
白麵白麵,顧名思義,不應該是白的嗎?怎麼是黃的?簡方寧用食指和拇指輕輕捻起一點,用鼻子聞了聞說,這貨成色不好,攙了甘草合劑片。
沈若魚道,就是說,這藥不但能解毒癮,還兼治氣管炎?簡方寧說,黑道上的人攙假,這種黃粉不知害了多少條人命呢。
說著,她走到水龍頭跟前,把手指上沾染的海洛因衝得乾乾淨淨。
沈若魚說,你還不快把這些可怕的玩藝都送到下水道里?留著幹什麼?想用它種出罌粟花來?簡方寧說,我要是都扔了,像你這樣要一睹毒品真顏的人,看什麼?你怎麼自己剛飽了眼福,就不管別人?沈若魚說,是我自私,檢討。
簡方寧說,也不全是為了展覽當樣品。
這些毒品都是從病人手裡繳獲的,你別看髒得大便紙似的,每一包少說也能賣一千塊錢。
沈若魚說,乖乖,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想不到比黃金還值錢。
簡方寧道,這就是我儲存它們的真實原因。
嗎啡類的止痛效果真是非常好,醫院裡有些晚期癌症病人,掏不起昂貴的醫藥費,我就偷著送給他們。
不過,這個尺寸只有我才掌握,就是說,只有短期內必死的病人,我才敢送。
這叫做化廢為寶。
沈若魚道,若是我,寧肯痛死,也不吃這種從吸毒者那裡繳獲的戰利品。
簡方寧說,彆嘴硬。
是你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