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毒醫院被甩在身後很遠了。
沈若魚回過頭去觀察,它是一所平凡到陳舊的樓房,誰也不知道里面潛伏著許多故事。
她要把這些故事永遠地埋葬,因為它們太不真實了。
包括自己的這種喬裝住院,都有一種無事生非的愚蠢。
沈若魚揉揉自己發紅的鼻子,這種冷颶颶的感覺是多麼珍貴。
戒毒醫院裡,充滿汗氣的燥熱,令你有猛然間暴跳如雷的願望。
沈若魚舔舔嘴唇,那裡遺留著刷不淨的中藥味道,據說它益氣養顏,沈若魚還是感到在過去的這段日子裡,自己迅速老邁,像個老媼,她的心猛地收緊。
她是勝利大逃亡了,可簡方寧呢,永遠戰鬥在封閉的堡壘裡。
她不知道的時候,無能為力。
她知道了內情,就更無能為力。
人都有為了自己所喜愛的事物而殉情的特點。
她堅信、簡方寧骨子裡喜歡這種居高臨下的生活,在這種尖端枯寂的探索中,感到極大的滿足。
寒冷漸漸地滲透到最貼身的襯衣,要不是怕自己凍出肺炎,沈若魚真要繼續享受寒冷。
唯有這份痛徹肌膚的寒涼,使她的全部身心,包括每一個寒毛孔,都意識到脫離了戒毒醫院的環境。
她戀戀不捨地揚手打的,同時深吸氣。
這是她有生以來呼吸到的最清爽的空氣,雖然裡面都是汽車尾氣的渣滓。
到了家,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沈若魚開始做飯,操勞令她欣慰快活。
到了先生下班的時候,已操辦出一桌豐盛菜餚。
先生進得門來,露出失望的表情說,啊,是你出院了。
我遠遠地看到家中燈光,還以為是畫中人。
不想是個舊相識。
沈若魚懶懶地說,愛吃就吃,不愛吃就算。
先生說,怎麼樣?收穫大嗎?沈若魚嚷,先吃飯,別說那些混蛋的事。
倒胃。
先生說,你瘦了。
莫逆女知己讓你受虐待了?沈若魚說,她是不錯。
別的烏龜王八蛋們,令人晦氣。
能不瘦嗎?那是什麼地方?屎殼郎帶墨鏡,又臭又黑的去處。
能活著回來,就謝天謝地啦!先生大笑,說我已經發現了你到戒毒醫院最大的收穫。
真是不虛此行啊!沈若魚不知指的何事,吵著讓他說清楚。
先生說,你回來攏共說了沒幾句話,粗鄙異常。
比去戒毒醫院以前,下流多了。
沈若魚說,這只是外傷。
還有內傷,不是一會兒半會兒看得透的。
先生說,看你這樣子,一定有很多奇遇。
講給我聽聽,也算我搞好後勤加秘書的報答。
沈若魚說,呸!你想聽誰願給你說?今天最重要的,是讓我睡一夜走廊裡沒燈光的覺,明天好去看我媽。
先生說,聽我的,明天別去。
看你媽緩幾天再說。
沈若魚在自己家裡,總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質問,你憑什麼干涉我的自由?先生說,等你恢復了正常再去。
知道嗎,這趟院住的,你好像變了一個人。
沈若魚大聲嚷,哪裡變了?說清楚!先生說,要麼賊眉鼠眼偷著看人,好像受氣包。
要麼突如其來地發脾氣,撒野罵人。
時不時地還會討好地傻笑,聽人講話時恍恍惚惚。。。。。。留神嚇著老太太。
晚上簡方寧打電話來。
沈若魚說,方寧,你好嗎?很想你。
好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