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槍只有精瘦老頭那兒有一把,那可是他寶貝,誰都不給借。至於林莎手裡的其他幾支組裝槍,更不可能給他了,萬一給了立刻槍口朝她怎麼辦?
半夜回來的這個叼藏,給林莎一種很不好的直覺。
若說此前的叼藏還是色厲內荏大慫包一個,強壯的身板也只是繡花枕頭,不足為懼,可現在的叼藏
林莎抿唇,心頭凝重。
站在她面前的明明是個活生生的人,給她的感覺,卻彷彿是一頭潛伏在黑暗中,充滿惡意的兇獸,隨時可能躥出來給你致命一擊。
就像剛才他的那個眼神,臉上嬉皮笑臉流裡流氣,可眸子裡卻噙著噬人的冷光,在裡面,林莎看不見一絲一毫對同類的溫度。
彷彿在他眼裡,她,其餘幾人,與沙漠中任何一隻動物,一塊岩石,一粒沙,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區別。
祖父曾壓著她頭頂告誡她,當她失去對生命的敬畏與尊重,當失去對同類的感情認可與同理心時,她將不再是人類。
林莎看神無,彷彿在看未來的自己,有種不寒而慄的牴觸厭煩感。
好在她從來都是理智冷靜的。
拉開褲腿,從小腿外側拔出一柄匕首,林莎輕輕丟擲,「只有這個,愛用不用。」
說罷就又掏出地圖與指北針,開始低頭研究起他們之後要走的路線與方向。
神無顛了顛匕首,有點兒不滿意,想要她手裡的槍,可看她滿臉冷淡,也不自尋黴頭。
等人走了,始終豎著耳朵聽這邊動靜的精瘦老頭才動了動身子,抱著獵槍問林莎:「林老闆,這個人,確定要留著?」
庫爾班大叔翻了個身,繼續打呼嚕,假裝自己沒聽見這些開口閉口就是要人命的話。
交接班後並未立刻睡覺,剛才一直裝啞巴的小羅也看向林莎,鏡片在篝火的映照下,也跳躍著兩簇火苗。
整個臨時營地裡,除了神父跟黃髮白人,其他幾人竟全都沒睡,而是在神無過來的時候就悄然驚醒過來。
只是他們都在等著看林莎這位老闆的態度。
精瘦老頭,也就是耗子張的問話,林莎眉眼平靜,淡淡道:「我們需要他。」
耗子張便不再多話了,只是緊了緊懷裡的獵槍,半虛著鬆垮的眼皮子似睡非睡。
不管怎樣,等還完了這份欠了幾十年的恩情,他就可以回去做個真正的山林老獵戶了,他家小崽種還在家等著呢。
並沒有舒展精神力時刻探索警戒習慣的神無暫且還一無所知,他現在急需血肉。一柄窄小的匕首,剛才還萬分嫌棄,等離開蘑菇岩石群後,神無卻用得出出神入化,短短半個小時就弄到了幾樣小東西。
沙鼠,蜥蜴,響尾蛇,蠍子——
最後一樣擠不出血來,被神無捏在手裡吸成了蠍子幹,然後面無表情塞進嘴裡吃了。艱難歲月,蚊子再小也是肉,沒有多少能量的殘殼也不能放過。
剩下的全部割開脖頸脈,滋滋的血噴濺而出,血腥味很快就隨著空氣飄散到遠方。
給自己套了層「薄風防護服」的神無跳上早就尋覓好的制高點,爬伏在沙丘後面,靜靜等待獵物的到來。
白天的沙漠一片死寂,放眼望去,如同整個世界都空曠荒蕪了。可等到太陽下山,悉悉嗦嗦中,沙漠開始熱鬧起來。
起來「趕夜路」的沙漠蝸牛引來了袋小鼠,一手可握的袋小鼠吃飽喝足,卻被悄然潛來的響尾蛇纏繞吞吃,回去的路上又與尋著氣息追來的獾來了場命中註定的相遇
吃與被吃間,便構造出了穩定的生態迴圈圈。
趴伏在大沙丘後面的神無嚥了口唾沫,氤氳著黑氣的眼眸炯炯閃爍,迫切希望自己能儘快加入這個和諧的大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