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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大會出來,總是頭痛腳痛,今天,心裡有別的事,注意力不集中,不受刺激。

我問秘書:「公司裡最高階的科學家是誰?」

「維修工程師。」

「不,他是實踐派,有沒有誰想像力比較豐富?」

「唏,算了吧,他們都忙著讀馬經,哪兒有空。」

「一個也沒有?」

「有的話,我早去追求他。」

我微笑,說得有理。

直到下班,我都心神不寧,因此沒有伏案工作,看到日落滿天紅霞的美景。

秘書說:「下班一條龍,我游泳去。

「年輕真好。」我順口說。

她回過頭來,「海灘上並沒有牌子註明二十五歲以下才準游泳。」

我一怔。

「你們幾位女士把所有精力都灌注在工作上,」她說下去:「完全沒有調劑,我認為不值得如此犧牲,不過一份職業而已,你們一走,即刻有人上來頂替,公司不會垮掉的。何必送命地做呢。」

我呆著聆聽。

「對不起顧小姐,我只是個小秘書,我的想法是百分之百胸無大志的。」

我抓起手袋,「你說得很對。」

「不怪我吧,顧小姐?」

我擰擰她臉頰。

我們離開公司時是六點半,燈火通明,根本沒有下班的意思,這整個城市有點走火入魔,習慣趕命,還動輒嫌他鄉正常速度節奏緩慢。

我不管了,我有別的更重要的事要做。

回到家,神情緊張,即刻神經兮兮地淋浴休息,用兩隻濕水茶包敷在雙目上,不想那一位玉梨看到我,發覺我比她老。

一邊吩咐咪咪,「那套咖啡與黑的麻布裙,叫傭人熨一熨。」

「那套衣裳已有兩季歷史。」

「只穿過三次。」

「可憐的媽媽,實在很省。」

「你懂什麼,最笨的是比賽時裝,老來只餘一櫥舊衣,除非有個大戶無限量支援,否則整潔大方便可。」

「嗯。」

「這人有點苗頭吧。」

咪咪誤會了。

她以為我這陳年舊貨終於有人問津。

「是一位小姐。」

「媽媽你真糊塗,女人同女人,於事無補。」

咪咪的口氣是妖精,也好,沒有人會佔得到她的便宜,不用替他擔憂。

但願我十九歲時有她這般智慧。

我說:「我約了人家是談正經事。」

「生意?」

「把我那雙唯一的高跟鞋取出來。」

本想吃點面才去,但是胃部不合作,象是塞住一大團棉花,我們這種人是無論如何胖不起來的。

到玫瑰徑三號,早了十五分鐘。

準時是帝王式美德,我在門外徘徊,心中模擬各種問題多則,預備弄個水落石出。

終於在九點缺五分上去按鈴。

大門開啟,她站在我面前。

感覺就象照鏡子,十分詭異。

我們兩人呆了一會,反而是我先開口,「你保養得真不賴。」

她笑了,「請進來。」

屋子裡陳設大方名貴,我坐下,來不及地問:「你是不是真人?」

「騙不到你,不,我不是真人。」

我一陣暈眩,「那你是什麼?」

她沒有即時回答,沉吟著。

「如果你不是真的,那我呢,我是什麼?」

「你是真的顧玉梨。」

「你怎麼知道?現在連我自己都糊塗了。」

「鎮靜一點。」

「你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