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對初晗姐姐的發配不過是為軍ji,又不是死,何必怕呢?
她想,她最幸運的,就是剛下山,便碰到了顧千江。
可她最不幸的,卻也是剛下山,就碰到了顧千江。
若她當年知道顧千江是來找初晗姐姐的,無論如何,她也會想更好的辦法……而不是讓自己餘生,都要替初晗姐姐背負她的責任。
活成了另一個人,就要擔待她的所有,無論好的,壞的。
殺了人,就要承擔孽果。對不起一個人,就要負著罪前行。初晗姐姐只是死了,衛家以前得罪的那些人,那些恨不得衛家滅門的人,那些又驚又怕的人……全都來對付她這個替代初晗姐姐的人了。
初晗,初晴。
一切都是命中註定,路被擋住,除了殺破狼,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呢?
伺候夫人這麼多年,含珠早習慣夫人的冷心腸,嘆口氣。在夫人心中,只有顧大人和小諾才是重要的吧?其餘人,皆可犧牲。一想起顧大人,含珠忙從袖中取出一封信,「晌午時就收到顧大人的信了,因為夫人要休息,婢子才沒拿給夫人看。」
夫人「嗯」一聲,從侍女手中拿過信。她依然那副清清冷冷的表情,將信從頭看到尾,「他說他公務還有些收尾沒完,暫時回不了青城。」
含珠擔心道,「顧大人好歹是淮州父母官吧?只是進京述職,都快半年了,還沒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他再不回來,淮州這邊恐怕有官員坐不住了。」
夫人並未就侍女的發言而討論,她目光盯著信紙,長久不語。看她如此神情,含珠頓有所悟,「信中還有提及別的事?」
「淮州護軍參領換了人,一個叫韓平的人。以前在京時,他和衛家關係不太好。到了淮州,他恐怕會認出我是衛初晗。倒黴的是在京時,他的小女兒韓璇看上了顧千江,顧千江以有妻室拒絕。但顧千江寫信說,韓璇驕縱跋扈,家中又崇武,恐不好對付,讓我小心。」夫人面上露出似是而非的笑,「顧大人真是好風采,爛桃花走到哪,跟到哪。」
她聲音極輕,語氣中那抹複雜的意味,含珠並未聽出。含珠聽到淮州即將來一個不好對付的人,就開始緊張,同時也有不滿,「顧大人怎麼總是……」
「總是把這些事交給我?」夫人道,「誰讓我是『衛初晗』呢?誰讓我們衛家是謀反大罪呢?要活一條命,委屈求全,總是不可避免的。」
「至於顧千江,他為什麼總是把一堆堆女人往我跟前送……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夫人……」
「好了,」夫人打斷了她的話,思忖片刻後道,「我還是覺得今天遇到的那個人蹊蹺。你偷偷派人到甘縣,去那個冰湖看看,初晗姐姐是不是還被封在裡面。」
「夫人!」含珠驚道,「若是被顧大人發現……」
「我知道他知道我知道的事,怕什麼?」夫人漠聲,「他不想我知道的事,我又哪裡會知道?」
這段話直接將含珠弄暈了,不再說話。她這時想起能喝的藥膳,遞給夫人。夫人低頭喝完,說去佛堂拜一拜,含珠便提起燈,與夫人同行。四面雨聲,跟隨夫人一路穿廊過湖,含珠心中覺得好笑:顧大人看起來那樣嚴苛,誰知道私下裡,他竟然如此迷信?府上不僅設了佛堂,日日燒香,亂七八糟的各種符,時不時騙錢的江湖道士,只要他有興趣,就會往府上請。一開始大家目瞪口呆,後來就習慣了。連夫人這種不敬鬼神的人,都被顧大人影響得日日燒香,看到奇怪的符就買回來,他們還能說什麼呢?
含珠只在輕聲唸叨,不知是提醒自己,還是提醒夫人,「夫人和大人是真心相愛的,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所以不會猜忌,不會算計,不會恨不得對方去死……
衛初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