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章等四大部看似得到了利益,但這利益是無支祁給的嗎?當然不是,而是依仗無支祁的暴行,殘害其他部族而得。而對於淮澤萬民來說,所受到的始終只是殘害。這麼做的人,其實是犯下了與無支祁一樣的罪行。
見眾人紛紛點頭,子丘又說道:“國之大事,在祭在戎。聖人何以宣仁、何以設教、何以崇孝?在其功德而不在神位!”
祭祀和軍事,都是國家大事。整頓軍備的重要性自不必言,而祭祀在某種意義上更加重要,它涉及到歷史繼承問題、政權以及政體的正義性與合法性。哪怕在數千年後,祭祀的表現形式雖然已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但核心是不變的。
祭祀的重要性並不在於要以怎樣的規格,而在為何要祭祀、應當怎樣祭祀?透過什麼樣的祭祀活動,尊崇的是何種行為規範以及社會準則?中華亦有國祭之神,便是太昊、神農、軒轅、少昊與高陽。
在天子所主持的官方國祭中,這五位天帝的神位便是按照這個順序依次排列,太昊天帝在最前,而軒轅天帝恰好居中。在神壇上的壁畫中,軒轅天帝的神位也在中間,而其他四位天帝則分列四個方位。
正因享祭的位置,所以漸漸就有了一種說法;東方青帝太昊,居木德,木生火;南方炎帝神農,居火德,火生土;中央黃帝軒轅,居土德,土生金;西方白帝少昊,居金德,金生水;北方玄帝高陽,居水德。
這代表了一種傳承關係,後世五行之說樸素的源頭,最早就是從祭祀而來,然後又象徵了世間萬事萬物的演化。但子丘今日說的並非五行,而是他們為何享祭?因為他們都開創了中華治世、有大功德於天下!
在子丘看來,世人所祭,並不是那虛無縹緲的“神位”或“神性”,而是實實在在的功德聖行。他非常重視祭禮,所重視的就是祭禮所蘊含的教化核心。
見眾人不語,子丘又說道:“不仁不孝,何以言祭?若祭功德聖行,又何言怪力亂神!世人所祭,乃世事所需。難道爾等所需者,不是伯禹大人治水之聖行,反是那妖邪殘害之禍?”
子丘談世事時所說的“仁”,與虎娃談修行時所說的“仁”,是兩個概念。虎娃所說的“仁”更接近於“偏私”之意,天道恆常,不獨因誰而存;而子丘所說的“仁”更接近於“所需”之意,每個人需要或希望他人如何待自己,這便是“仁”的由來,進而演化成每個人該如何待人,首先是身邊的人,再推廣到天下的人。
不仁不孝,何以言祭?不知如何對待身邊的人、亦不知如何對待給予自己一切的先人,不知如何解決世事真正所需,在子丘看來就不配談什麼祭祀,更不必宣稱自己信奉什麼。人從來不因為信奉什麼神而變得更高尚,高尚只在於德行修養,能實實在在的解決世事所需。
子丘又接著說道:“伯禹大人領天下各部治水,便是功德聖行。殘害民眾之水妖,在伯禹大人面前,也配自稱淮神?請問爾等,當追隨於誰?”
子丘今天不僅是來審問四位伯君的,更是來解決問題的,必須要把話說清楚,讓眾人都明白道理。有不少部族因淮神之故,甚至不願意隨伯禹為治水出力。無支祁做了什麼、伯禹又做了什麼,該追隨於誰、尊崇什麼樣的聖行,難道還不清楚嗎?
子丘是侯岡的弟子、皋陶的學生兼助手,他對伯禹和無支祁的評價也是恰如其分。他告訴在長眾人,該受尊奉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所謂的神怪,而是真正的功德聖行。在後世,皋陶同時被法家和儒家尊為聖人,伯禹則同時被墨家和儒家尊為聖人,便源於此。
無支祁興風作浪、殘害部民,不是應該祭奉的神靈,而是要斬除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