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敢當面反駁她。如今天子設祭,祭奠為治水犧牲的先人,並以伯羿兄妹為代表,實際上就是宣告與認可了宗鹽曾自稱的身份。
在行宮中舉行慶典後,重華才得知道賀蘭山那邊出了事,宗鹽殞落,所以才臨時做了這樣的安排。
在這場祭典上,重華又冊封伯羿兄妹為“鎮厭之神”。後世中華之民有貼門神的習慣,以正氣威勐之神靈形像鎮壓邪祟,也是自古的習俗。由古時至後世,民間鎮邪除祟的守護門神,先後有鬱壘和神荼、宗布、鍾馗、王靈官、秦瓊和尉遲恭等。
其中宗布指的就是伯羿,也有人說指的是伯羿與宗鹽,傳說自有演化的過程。
宗鹽未死,反而換了爐鼎突破化境的訊息,虎娃並沒有告訴別人,如今只有黃鶴、庚辰、玄源與少務知曉。而宗鹽在這三個月中,亦不知自己已成了天子冊封的“鎮厭之神”。天子重華巡視河泛,伯禹大人隨行,如今已經快走到幽風部一帶了。
得知訊息,宗鹽也很好奇,她很想看看那些族人是何反應?是否為她的“殞落”而傷心,又是怎麼祭拜她的?她不在了之後,部族中的諸多事務又怎樣了?
宗鹽與玄源一起,隱匿身形離開賀蘭山飛向華陰族之地。她們並沒有現身,以宗鹽的神通修為,只要在半空悄悄轉一圈,便能盡知族人的諸般行止,包括各種私下的言談。她卻越看越想嘆息,神色也是越聽越是古怪,漸漸竟有幾分傷憾之意。
在這個年代,沒有那麼多此起彼伏的社會焦點事件,資訊傳遞更是極不發達,偶爾發生的一件大事,就會被人們談論很久甚至是很多年。如今才過去短短几個月而已,華陰族眾族人當然還在談論,人們會也不時提到宗鹽。
但是宗鹽在部族中卻看不到什麼哀傷的情緒,族人們的精神都很振奮、甚至是亢奮,提到兩個月前的那場祭典時,大多興高采烈。
這是有窮部華陰族自古以來所發生的、最重大的事件,他們最熟悉的、曾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宗鹽並非主角。雖然人們也不時提起宗鹽,但談論最多的還是天子重華以及他們見到的各部君首,還有那盛大的場面。
偶爾提到宗鹽時,人們也會露出哀傷或敬佩的表情,併發出遺憾與傷感的嘆息,但這哀傷和遺憾都是短暫的,隨即就會被歡快、振奮的心緒所取代。治水功成,中華天子居然也親自來了,大家終於擺脫了多年的苦難,心中盡是對美好將來的期盼。
有族人祭奠宗鹽,就在她每日清晨敲響鐘聲的那棵大樹下,但並不是哀傷和追悼,而是在祈求宗鹽的護佑。也許在兩個月前的那場祭典上,很多人曾真心為宗鹽哀傷,但他們不能也不會永遠生活在這種悲痛的情緒裡,祭典結束後便又變得歡欣鼓舞。
就算在那場祭典中,有些人也不是真的哀傷,只是受到周邊的情緒感染,或者覺得自己應該做出哀傷的樣子。
人們會懷念她,但也只是緬懷而已。也有人發自內心的感激與崇敬她,這倒令宗鹽感到欣慰。但宗鹽最想知道的就是,華陰一族還希不希望她回來,是否會為她的迴歸而感到高興?更重要的是,假如她回來了又會怎樣?
從人們日常行止中得到的零碎資訊,並沒有明確的答案,但以宗鹽的修為自可體察入微,再略做推演,自己就會得出結論。
宗鹽很嚴厲,率領族人事事親力親為、令行禁止,每天清晨都會敲鐘喚醒族人勞作,只要她一瞪眼,眾族人便噤若寒蟬。在經艱辛的苦難歲月裡,這對於華陰族的生存和延續是很重要的,他們從河泛之地遷居至此,在艱難中掙扎求存。
當年沒有人反對宗鹽成為首領,大家也許尊敬她,但很少親近她,誰會願意親近一個嚇人的怪物呢?
如今的情況又不同了,河泛之地已治,讓族人們能盡情去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