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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腦袋發脹。他一直以為,在這所城市,各路朋友,黑白兩道,都給他三分薄面,沒有他陳麥搞不定的事情……可是,在老婆和兒子突如其來的大病面前,他束手無策。生活猛地波折起來,失去了原有的節奏,未來兇險未知,令他泛起陣陣的恐懼,也就在此時他才知道,親情也能像愛情一樣如此揪痛他的心。

陳麥想請幾天假,照顧一下同在醫院的母子。文局溫馨體貼地否決了:嚴打就要開始了,你不在,支隊就得別人掛帥。現在維穩工作多麼重要?社會就像到處是火星的乾旱草原,你不知道哪裡騰地就燒起來。全域性都要加班,老孫死了爹都堅持在崗,你可不能閃人啊,你不在,工作上我們不放心啊。

這是不能抗拒的命令,他聽得懂。老孫死的是他乾爹,他巴不得那老傢伙趕緊嚥氣,卻還拿這事來顯擺。雲鐵山是要提防,他的確有藉著公幹弄自己的嫌疑。就是最近老向他瞪眼的任大江,也難保不會跑到自己幾個罩著的地方查毒,誰說得準呢?廣東一個市局局長剛被抓了,連同幾個支隊隊長一勺燴了,據說就是被禁毒支隊的人搞的鬼,還是小心為妙。大龍那裡名聲在外,還有幾個類似的地方黃賭毒樣樣俱全,雖然提前打了招呼,但拔起蘿蔔帶出泥,終是有些忐忑。

他回家給老婆和兒子拿東西。關上門,拉開燈,把車鑰匙扔在鞋櫃,帽子掛在衣架上,再換掉硬硬的皮鞋,拿出長了毛球的布拖鞋來換上。轉角黃牛皮沙發上放著一個大紅的抱枕,茶几上扔著馬璐織了一半的難看毛衣;走廊裡那個大鐘是她的嫁妝,是她媽當年從北京潘家園淘來的假冒偽劣產品,從來走不準字兒,自打兒子踹了它一腳,它就再沒按點兒報過時。屋裡有股說不清楚的味道,馬璐的香水、擦地板的蠟油、炒菜的油煙、衣櫃裡的衛生球、兒子的臭球鞋、還有好久沒洗的地毯,它們混成一股熟悉又無法分辨的氣味,滲進他的身體。生活就像這股味道,你不喜歡它,刻意去改變它,它也只能消失片刻,過不了多久,它終歸會變個討厭的味道再回來。

家裡沒人,照進屋裡的餘暉帶著蒼白,他有些難過,這是孤獨,有很多理由會令他如此。他媽給他打來電話,問起馬璐和孩子,陳麥不想讓她操心,就騙她說她娘倆跟著旅遊團玩去了。老媽說我可管不了你們,我活不了幾年了,你們也別管我,保姆伺候得好著呢,就是喜歡浪費,塑膠瓶子能換錢的,她非要全扔了……

老四來了簡訊:昨天說的事,何時認真聊一下?那塊地兩個月後就要掛牌了。陳麥想了想,沒有回覆,現在說這件事不太是時候。他快速收拾好一堆被褥毛巾,⒌9②又拿了馬璐在看的幾本書,見裡面有本《失樂園》,她似乎看了很久,還做了不少標註。他感到驚異,又有些擔心,但沒時間想那麼多,他趕緊把它們都捎上了拿去病房。老婆宣告自己不是不能動彈,糖尿病又死不了,孩子還有她和父母,能照顧過來,別讓這些事拖你的後腿,說罷就抹淚。陳麥酸了鼻子,拍了拍她的手和腦袋,又摸了摸還在發燒的兒子的臉蛋,就趕回局裡安排工作。

朱局主持嚴打工作會議。陳麥要來了讓小白準備的行動準備彙報稿,看著有點眼熟。小白說時間緊,他翻出去年嚴打用的講話稿,電腦上改了改,百度了一些新鮮詞彙。陳麥罵了這偷懶的小子,但知道這也已經足夠了,反正沒人聽。講稿基本內容是:要求各單位根據市局和支隊的總體部署,迅速行動起來,謀劃好本單位的工作措施和工作重點,將任務指標落實到具體人頭上,強化責任落實,彰顯工作實效,振奮精神,準確定位,立即行動,嚴肅紀律,形成合力,落實獎懲,打出我們的聲威,等等。會結束得很快,各位領導想必也都急著通風報信。他婉拒了一個飯局,撥了艾楠的電話,沒接;撥了小約翰的電話,關機;再撥老六的電話,不在服務區。這結果令他沮喪,覺得自己像只被遺